房間内,許懷将許念小心扶回床邊坐下,看向她的眼裡滿是心疼:“念兒,是我不好,未能早點察覺.....”
許念心裡一暖,搖了搖頭,說:“表兄何必将所有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
許懷卻一字一字認真道:“你的事,本就與我息息相關。”
察覺到氣氛變得有些不同,許懷略一沉吟,轉移了話題:“下毒的事,念兒心中可有懷疑的對象?”
許念剛為自己沉溺于表兄的溫柔而臉熱,聽到此話反而冷靜下來了。她當然知道是誰給她下的毒,畢竟那樣的毒性,根本不會有旁人。
她穩了穩氣息,緊緊拉住許懷的衣袖,鄭重地問他:“表兄,我和二皇子的婚期是否快到了?”
許懷一聽,周身溫度頃刻冷了下來。她才逢兇化吉,竟然這麼快又開始想婚期的事了?心裡頓時不知是何滋味。
看到眼前人臉色微沉,似是不太高興。許念有些茫然,剛想再問點什麼。許懷卻斂下眸中情緒,扭頭不再看她。
隻留下一句:“你先好好休息,為兄明日再來看你。”便匆匆離去了,語氣似乎有些委屈。
看着他絕然離開的背影,許念愣在原地不知所以地眨了眨眼。
表兄…這是怎麼了?
但也容不得她多想,吃一塹長一智,經此大難,蒙上天恩德重回原點。當務之急是要趕緊把她和蕭榮的婚事給退了!越快越好!
趁一切還來得及,這一次,她不想再重蹈覆轍。隻願順利保得家人平安長樂,将軍府滿門忠骨長存。也算對得起上天對她的憐憫......
她鑄成的錯,就讓她親手來彌補吧。
至于有些人,好運也是時候該走到頭了......
思至此,她走到銅鏡前,仔細端詳自己的臉。膚若凝脂,面色雖有些慘白,但掩不住眉眼間飛揚豔麗的神采。原來自己從前竟是這般模樣麼?
她都快忘光了,常年病恹恹的自己,竟還有過如此明豔動人的時候。又想到自己是因為身上的毒才變得那般凄涼,眼神一凜,周身氣場頓時淩厲了起來。
此時陳臨皺着眉頭進來,低頭朝她禀報:“小姐,府中上上下下都已經排查過了,并未發現異常......現下經手過小姐吃食的門人都已帶到院中,任憑小姐發落。”
許念點點頭,眉目平靜:“辛苦陳伯。也請陳伯告訴爹爹一聲,此事我來解決即可。”陳臨應了一聲便複命去了。
她走到院中,看到跪了一地的仆從,各個跪得筆直,未有懈怠。内心感慨的同時,她心一軟便直接揚了揚手,讓他們起身:“先起來吧。”
話落竟無一人起身,為首的人還上前給許念磕了好幾個重重的響頭,大聲認錯:“小姐!是小的們疏忽才差點釀成大禍!小的們自知罪該萬死,不敢起身!”
其他門人也緊随其後接連磕起了頭。
聽着滿院子參差不齊的碰地聲,許念眼眶一熱,加重了語氣:“先起來,本小姐的話都不聽了嗎?”
衆人隻好停下動作,猶疑着起身,低頭待命。
她從未懷疑過府裡的人。将軍府用人向來嚴謹,進府之人必要過五關、斬六将,人品性情都要經過嚴格的篩選方可留下當差。且留下的門人基本上都是承蒙過将軍府天大恩情的人,忠心可昭。因此,要買通他們在吃食上對她下手,簡直比通天還難。
隻是父親當時還在氣頭上,她也不好出聲阻止。況且以她對蕭榮的了解,他不會如此明目張膽,落人口實。
心中已有定論,許念便不作他想,直接開口吩咐道:“春意和秋容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小姐......”衆人面帶驚訝,不敢輕易動作。
“将軍府從不疑門人。”許念字字肯定,說的無比認真。又歎了口氣,語氣軟了下來:“都去忙吧。”
聽到她如此說,滿院子的人都面帶動容,齊齊跪地又是一拜才盡數散去。
許念總覺得問題應該出在她自己身上,可是從前的事,她忘了很多,一細想便忍不住頭疼起來……
“秋容,你過來。”許念輕喚道。
秋容是她自小的丫鬟,心性單純,隻是在她出嫁前似乎出了意外。那時的她滿心隻有蕭榮,竟連問也沒問她一句。她内心對秋容是有愧的。
“小姐。”秋容上前懦懦應道。
“近日若無要事,你便不要出府了。”許念囑咐道。
“可小姐之前吩咐奴婢,每月要定時去光普寺請符的,這......”秋容有些為難。
許念一怔,光普寺?!那是她與蕭榮初見的地方......
她連忙握住秋容的手,追問:“請符?符呢?”
“在,在小姐枕頭底下......”秋容忐忑道。
許念一聽,迅速往床的方向走去,掀開枕頭,果然發現了那藏于枕下,鼓鼓囊囊的符包!頓時雙拳緊握,氣息不穩。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蕭榮竟是從一開始就在防她!
更令她惱恨的是,自己竟然就這樣傻愣愣地跳進了他挖好的陷阱,毫無知覺......
一瞬間面無血色,許念腳步不穩地後退了兩步,被秋容及時扶住。她動作遲緩地側過頭,看向那張稚嫩的臉。想到眼前人的意外,十之八九也是蕭榮的手筆,好來一個死無對證。
她突然覺得自己真的罪無可恕,害得身邊這麼多人無辜枉死......心頭湧上一股悲涼,無力地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