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要嫁也要她心甘情願,嫁給心悅之人才行。
眼下表兄已然回歸皇室,恢複了皇子身份,她和表兄心意相通,退婚便沒有太大必要。可這畢竟是聖上親口許諾的心願,不用白不用!
她正細細思索着,忽的對上父親向她投來的驕傲目光,靈機一動:
“陛下此次召開傲蘊,為的就是天下友好,耀我國威。臣女身為威武大将軍和丹華公主之女,自然要拼盡全力奪魁才不枉陛下一番苦心,此番種種皆是本能之舉,怎敢讨賞?”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又直擊要害,在她身邊的蕭懷瞬間會意,立即上前附和道:“郡主說的極是。”
“......五皇兄,還真被你說中了!許念真的隻字未提取消婚約之事!”蕭紫涵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小聲地和蕭聞私語。
“哎呀小八你還小,不懂也正常。”見自己所料不錯,蕭聞頗為沾沾自喜,小八叫的是越發順口了。
明德皇帝聽到如此漂亮的說辭,笑得更為開懷了。他一旦高興起來就喜歡賞賜個不停,略略思索了一番許念剛才說的話,目光又轉向了早已經賞無可賞的威武大将軍——許之騁身上,眸色暗藏深光:
“嗯,你能如此想,朕心甚慰!能教養得你如此識大體,許大将軍可謂是教育有方,實屬頭等大功啊!”
衆人震驚的目光大為動蕩,難不成許大将軍這官階還能再升???陛下就不怕許大将軍功高蓋主嗎?
明德皇帝卻似是根本沒想過這回事,威嚴的眼一掃,已有主意:
“許大将軍半生戎馬,軍功滿身。盛朝如今能坐享這太平盛世有一半都是靠他得來......”
許之騁微愣,緩緩低頭一笑,也不謙讓:“老臣謝陛下謬贊。”
皇帝卻閉眼一笑,直接一錘定音道:“朕便借此機會,在原有官階不變的基礎上再封許大将軍為一等護國公,慰其忠勇之心。”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蕭榮眼一紅,慌張出聲,假裝勸谏道:
“父皇!萬萬不可啊!自古以來天家最怕的就是功高蓋主,許大将軍本就重權在握,如今還要封為一等國公。長此以往,百姓心中隻記得大将軍之功,哪裡還有皇家的位置啊!父皇三思!”
朝中局勢複雜 ,有不少勢力不滿将軍府榮寵已久,也有不少官員早已站隊了蕭榮,現如今蕭榮給他們帶了個好頭,剛剛敢怒不敢言之人都紛紛踴躍起來高聲怒喊:
“求陛下三思!”
滿殿的高呼聲與磕頭聲吵的人耳朵生疼,許之騁卻隻是坐在那張聖上特賜的座椅上淡然地勾了勾嘴角,清明銳利的目光往場下緩緩巡視了一圈,氣勢穩若泰山。
皇帝抿唇不語,可周身散發出來的猛烈氣場卻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已經直轉急下。
漫長的沉默中,許念眼一狠,輕笑着啟唇,字字譏諷:“素來聽聞二皇子行事低調,近日怎的每每對上将軍府便如此趾高氣昂,連陛下的聖言也敢反駁?”
蕭榮握拳的手再次一緊,咬牙切齒,垂首回道:“......兒臣不敢。”
又是一陣沉默,上位者還是一言不發。場下跪着的官員們亦開始有些怕了,漸漸抖若篩糠。
在愈發劍拔弩張的氛圍之下,許之騁蓦地大笑出聲,離位俯首,極盡君臣之禮。在他的膝蓋碰到地面的那一刻,在場之人隻覺整個大殿都抖了三抖:
“臣,謝陛下隆恩。”聲音不大卻自帶威壓,無視了所有反對的聲音,坦蕩無比地接下了這份通天的榮耀。
頂着如此巨大的壓力還能面不改色,越過群臣非議直接謝恩領賞。放眼整個朝廷,也隻有他敢了。
直至此刻,明德皇帝蘊藏怒色的臉才稍有緩解。滿朝文武無人再敢說一個不字。
聖旨已下,許之騁仍然是兵權在握的威武大将軍,還在此之上加封了一等護國公的爵位,可謂是榮上加榮,千古絕有。
一時之間,将軍府再次被推上了風口浪尖,風頭無倆。
見此情景,席中不少盛朝的官員都心緒淩亂,魂不守舍了起來。杯中酒滿溢出了都毫無發覺。
蘇丞相斂起眸中精光,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蘇若錦,俨然一副慈父模樣:“來,錦兒,為父記得這蓮子羹你素來是最愛吃的......”
蘇若錦心思聰慧,怎會看不出父親的意思,面無波瀾地接下了,心中卻對父親的滿懷心思十分不屑。
許念微微低着頭,嘴角噙着滿意的笑意。
根據這段時日對明德皇帝的觀察,她發現他與蕭榮簡直是天壤之别,雖也有為君者的固有城府,但确實稱得上是一位明君,身懷大義且賞罰分明,無愧父親如此忠誠。
他既為君主,不會不知一個手握重兵的大将軍對他乃至對整個蕭氏皇室的威脅之深,即便他不知,滿朝文武也會時刻提醒他,生怕他不放在心上。
可她一番言語将焦點轉至父親身上,明德皇帝竟還願意順着她的話,再次賜予父親更為隆重的恩寵,明晃晃地昭示着他對許之騁的倚重,不可謂不赤忱。
如今,父親已是護國公,身懷聖上親賜“護國”二字,實權在握又榮寵加身,雖為衆矢之的,但若是有人想害他一分,想陷将軍府于不義之地,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幾條命敢來懷疑當朝明君的聖令和判斷。
已被親封為蒼懷王的蕭懷始終不動聲色地站在許念身側,将她眸中情緒盡收眼底,星眸微眨,滿是笑意。
能這樣在她身側看着她一步步實現心中所想,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