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遜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半響,想起來什麼,眼光一沉,才緩緩說道:“為師當年壞事做盡,承蒙皇上不棄不殺,反而教誨收編。皇上是為師此生唯一佩服的人,便誓死追随他,才有了後半生苟活于世的意義。”
林川川抿起嘴角,拍了拍師傅堅實無比的肩膀,回應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嘛。”
司徒遜望向遠處皇宮高處的雲霞,說道:“善?放下了屠刀便可輕易稱為善嗎。為師就算不做以前的壞事了,也不覺得自己就成為了善人,曾經在我刀下死去的人,他們怎能原諒我?我也不能如過眼雲煙般将他們忘了。為師在江湖上、朝野中行走數年,隻知世間大多數人,沒有絕對的善惡好壞之分,所行之事皆是為了心中信仰。所以,為皇上做事,怎知刀下斬掉的便是該死之人?”
林川川靜靜聽着,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的司徒遜,微黃的落日餘晖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睫毛直而濃密,随着眼睛一睜一合,輕輕蹙動,給人的觀感濃郁而蒼涼。
片刻後,林川川說道:“師傅是怕跟着皇上會做出錯殺之事?”
司徒遜淡然說道:“可能、也許。可追随一個人,他的命令便是吾等的使命。何況,皇上不僅是為師的信仰,也是九重國的信仰。皇上聖明,斷不會是讓吾等亂殺無辜,吾等聽命便是。”
林川川探問着:“那這麼說來,川川認為您僅僅是為了皇上而活,皇上讓您做什麼您便做什麼。可有自己由心而做之事?”
司徒遜嘀咕着:“由心而做......”轉而看着林川川說道:“有。收你為徒,連皇上都不知曉。”
林川川愣了片刻,咧嘴笑道:“師傅,即便沒有絕對的善惡好壞之分,也會存在相對的善惡好壞之分嘛嘿嘿。那陸景深呢?相對來說是更好些呢,還是更壞些呢?”
“他......行了不可行之事,起了不可起之心。”司徒遜閉上眼睛,慨歎道。
将軍府。
“少将軍,聽聞司徒遜從江洲回來了,把信使抓捕到了,嚴刑拷打,幾度折磨昏死,信使嘴嚴,沒将事情交代出去。”李解對陸景深禀告道。
陸景深悠然說道:“沒想到,潛藏了三年,也派人去暗中保護,司徒遜一去,便被輕而易舉抓到了,還廢了武功。這司徒遜有點東西,不愧是屠了武夫廟,還被皇上重用的人。”
李解驚詫狀:“曾經血洗武夫廟的人,便是司徒遜?道上傳聞那賊寇已被行斬,沒想到竟被皇上重用......”
陸景深冷哼一聲,“不良人中,哪有清白之身。”
眼中一沉,便說道,“找個機會,給信使來個痛快吧。孤人一個,想必最後的祈望便是好好死去。”
“嗯,少将軍,這也是屬下及将士們的祈望。”李解稍有凝重狀,堅決的說道。
陸景深拍了拍李解的肩膀,轉而恢複淡然的樣子,問道:“蝕骨淵的死侍們還是那個樣子嗎?”
“走火入魔一般,日日操兵練甲,武力值也大大提升,尚未查清緣由。真是撞邪了。不過,還算有意識,除了您的調令誰都不聽。”
陸景深思慮片刻,說道:“原本以為那地方荒野無人是個好地處,便在那建立秘地,沒想到竟緻使死侍們性情如此大變,查探也毫無進展。你說......是不是那裡果真有陰邪之氣?”
“國宴之前,屬下是不信這世間有魔煞邪祟的,國宴上那煞魔出現,屬下便信了,世間是真有煞魔邪祟。想必——死侍們性情大變同蝕骨淵脫不了幹系。”
陸景深輕輕歎氣,放手交叉放置腦後,躺到床上,看着頭頂上的床簾說道:“煞魔......,提到煞魔,本公子到現在都不相信自己竟有抵禦煞魔近身的本事。究竟是為什麼呢?”
李解鄭重其事的樣子,說道:“少将軍,沒有為什麼,您本來就不是普通人,您是祥瑞之身,簡直是仙人下凡。”
陸景深略有心虛,面露難色,苦口婆心道:“額......李解,其實......你家公子沒那麼大能耐,咱倆從小一起長大,你知道我的。習武受傷家常便飯,有時候也得找大夫不是?哪有仙人用得着找大夫治病的。再有,我一頓不吃也餓得慌,這不就說明我就是副血肉之軀嘛。所以,你信我是仙人是祥瑞,倒不如信這枚仙人贈賜的玉佩暗藏玄機。”
說罷,陸景深拿起玉佩摩挲着。
李解說道:“玉佩是否暗藏玄機,屬下不知,但您就是九重國的希望和大功臣。上次煞魔現身,沒有您的話九重國就覆滅了,這是何等的榮耀,您怎麼總是懷疑您的身份?”
“總感覺十八年前仙人現身,我這身世沒那麼簡單。父親貌似也有意隐瞞一些事。仙人呐什麼時候能再出現一次,給本公子賜教一番。”陸景深一邊說,一邊向蒼天伸出雙手。
半響,陸景深慢慢坐起,輕酌一口清酒,說道:“話說回來,現在處境可沒那麼容易,如履薄冰。”
李解不解:“為何?國宴上,您的能力有目共睹,以後誰敢跟您對着幹?”
“小兵小卒自當是不會懷疑我,可皇上呢,已經派人監視我了,現在又多了個什麼妖道,成日蠱惑皇上,近日還不是讓皇上起兵攻打裕國,妖道雖不知是何來曆,總之來者不善,他的存在,對九重國、對我都有威脅。還有那個魔尊,不知什麼時候會卷土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