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輸了,徹徹底底的輸了。
陸景深繼續說道:“鳳仙師尊,請問時機......到了嗎?”
鳳仙嘴角帶血,轉過身去,面向着略微刺眼、光暈晏晏的洞口,微微一笑。
該是釋然,該是解脫。仙尊之言,唯有兩字。
“到了。”
片刻後,陸景深輕輕擡手,萬千武魂聚攏而來,凝成一團魂邪之氣,将師尊銷蝕殆盡。半響,被魂邪之氣包圍的師尊,化成無數靈氣星光,如溪流一般飄向洞外,懸浮在四野八荒,仿若大地屏障的煞紅重氣一沉,師尊之靈氣便撒向臨羅山四野。
被魔尊首懿所焚燒的臨羅山,萬物仙靈再次複蘇。
“不——!”玉玄散人見狀,瞳孔睜大,奮力奔跑向洞外,聲嘶力竭道。
陸景深頭戴紅紗鬥笠,悄無聲息回到了将軍府,成婚時的儀式布置已經撤去,挂上了白色喪布,點燃了白燭。
是父親陸衡,以為他死去了,為他所設,一連七日,今日便是最後一日。
紅樓中間的賞春殿外,懸挂的白色布匹上,寫有黑色的“福佑我朝,天道昭昭。”四個大字,想必便是朝廷為他的挽聯題字。
片刻後,陸景深站在紅樓下,在無人可見處,聚集出魂邪之氣,形如毛筆一般,以潇灑恣意的字迹,在白聯上改寫道。
“正道歸于人間,陰邪終歸堙滅。”
有人側目向賞春殿外望去,紛紛激昂道:“題字改了!題字被改啦!少将軍魂靈歸來,顯迹啦!!”聞此奇事,城中頓時沸沸揚揚。
将軍府并沒有林川川,陸景深便去了林川川家中。隻見林川川家外聚滿了人,面色凝重,交頭接耳道。
“哎呀,真是可憐,沒想到孫婿陸景深死了,孫女也不見了。誰也不知,他孫女是殉葬了還是去了何處。林老,唉,臨死也未有子孫給他收屍。”
“明明是行了好事的,收養了被人遺棄的魔煞之命,養育成人,風光上嫁,沒成想竟這邊下場。”
“算命算命,還是沒算到自己頭上。唉......”
陸景深靜靜聽着。
隻見林老被幾個夥計用擔架擡了出來,不是很近,便聞到一股屍體腐臭味。周圍的人紛紛讓開,陸景深站在人群中,久久望着随着擔架穿過人群的林老。
林老走的很安詳,面色平靜。
一個神情怆然的男子走在擔架面前,說道:“都讓開一些,林老,也曾給我算過命,今日我願還他老人家的恩情,為他買副棺材下葬,體體面面的走,大家可有意見?”
人群中一位老者說道:“唉,沒意見。好人呐,林老泉下有知,一定可以瞑目了。”周圍的人也應合道。
便差夥計擡着林老慢慢離去,陸景深喚道,“等一下。”
男子轉過身來,循聲望去,見到一頭戴紅紗鬥笠,身穿紅黑勁裝的人,越過人群,向這邊走來。英武神姿,不知是何方人氏。
聞聲,似陸景深,又不是陸景深。看姿,比陸景深少了些祥瑞之韻,卻更具威嚴之氣。
轉而想到,陸景深已死,屍骨無存。
便禮貌問道:“您是?”
“無名之輩。”陸景深回答,繼而說道,“林老是我的長輩,可否,将他交予我?”
見狀,男子思慮一番,此人應是有些家底的名門正派,不該是龌蹉之人,遂答應道:“唉好,那便讓這些夥計随您去吧。”
陸景深作揖感謝。
陸景深雙手抱着林老的骨灰盒,獨自來到一處山川溪流之地。
陸景深站在木橋之上,望着眼前壯闊的山河,聲色平靜的說道:“林老,您曾跟孫婿說,若有一天不在了,願随風而去。孫婿一直記得,您一生自由随性,不應被世俗棺材塵封。”
随之慢慢打開檀木骨灰盒,将林老的骨灰一邊随風揚起,一邊說道:“山山而川,迢迢其澤;潺潺成鏡,踽踽獨行。這兒,願您一路安詳。”
注:“山山而川,迢迢其澤;潺潺成鏡,踽踽獨行。”出自《詩經·衛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