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把托尼塞進了路邊的一家甜品店。

“爸爸乖乖待在這裡。”希雅用哄小孩的語氣說道，“我去買爸爸喜歡的藍莓幹，回來之後我們可以一起吃甜甜圈！”

托尼撇了撇嘴，在希雅認真的目光下一攤手:“好吧好吧，你說了算。”

托尼心想:帶小孩可真麻煩。

希雅松了一口氣，憂傷地想:帶爸爸真是一件麻煩的事。

父女倆的腦回路詭異地重合了。

希雅轉身又跑進了商場——她看到過裡面的食品專區。付款的吧台就在出口處，是幾個機器人管理的。

但是當她拿完了藍莓幹後，并沒有立刻去付賬，而是把整個商場都跑了一遍。

果然，整個商場都沒有找到一件兒童用品。甚至一件小孩的衣服都沒有。

希雅還記得，佩珀曾說過，她的衣服是讓工廠連夜趕出來的。

她緊緊攥着那包藍莓幹，沉默地去一樓付了錢。

就在走出商場的那一刻，她看見了一個矮小的身影在對面的巷子中一閃而過。希雅猛地瞪大了眼睛，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

那個身影跑得跌跌撞撞的，像是沒有力氣似的，但是似乎對這裡錯綜複雜的巷子很熟悉，連續幾次都差點把希雅甩掉。好在最後希雅還是憑借520可以無視障礙掃描她周圍5米的能力追上了他。

希雅躲在兩個垃圾桶後面，看着那個髒兮兮的小孩左顧右盼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來了一塊……面包?

還是一塊明顯長了黴菌的面包。

小孩小心地撕掉長了黴斑的部分，然後扳成兩半，将一半的面包遞向了旁邊的廢鐵堆。

希雅這才發現那堆看上去就像垃圾堆的廢鐵上居然躺了個男人。他身上、臉上全是和廢鐵同一個顔色的髒污，也難怪她沒看出來。

男人睜開眼睛後，竟是直接打掉了小孩手上的面包，用沙啞的嗓子嘶吼:“誰要這種破面包?錢呢！讓你去找的錢呢！”

小孩沉默着，自己狼吞虎咽下了另一半面包，然後把地上沾了塵土的半塊撿起來，怯怯地回答道:“今天乞讨的……都被抓走送去城外了……”

“那你不會去偷嗎！”男人的眼中滿是血絲，癫狂地說道，“去偷，去搶！不管你用什麼辦法，隻要能拿到一百美元……”

“會……會被機器人殺掉的！”小孩的聲音中帶上了哭腔。

男人激動地掐住小孩的脖子:“廢物！都是你……都是你我才落到這個地步……你去死，去死啊！”

希雅終于忍不住了，一個健步沖上去，對着男人的手狠狠地踹了一腳，本來就骨瘦如柴的男人慘叫一聲，松開了小孩抱着手臉色扭曲地倒在地上。

“你還好嗎？”希雅拉起咳嗽的小孩，擔憂地問道。

小孩搖了搖頭，看見男人爬了起來後懼怕地往希雅身後躲了躲。

男人看清希雅的穿着後愣了一瞬，神情欣喜，手伸進衣服裡掏了掏，竟是掏出了一把手/槍:“你！把身上值錢的都交出來！你穿成這樣，一定不缺錢……求你了，隻要一百美元……隻要一百美元就好……”

說到最後，男人的聲音中竟然多了幾分乞求。

希雅抿了抿唇，一個閃身就輕松從長期沒有進食的男人手中奪過了手槍。

一百美元……這個數字她記得再清楚不過了。

一天絕境病毒是99.99美元。

打暈了男人後，希雅從小孩那裡了解到了他們的身世。

小孩的媽媽是一名有錢的貴婦，爸爸是個普通人，兩個人是真心相愛結婚的。但是有了絕境病毒後，爸爸微薄的工資根本無法起到什麼作用，後來父母的崗位更是被機器人取代，僅靠着媽媽的存款過日。

然後就很好想象了——為了省下錢買絕境病毒，爸爸和孩子一起被趕了出來。

男人想要一百美元，是為了進入賭場——隻有貌美的人才能在舊金山購物娛樂，因為他們不是美人就是富翁。

在這座人們近乎瘋狂地追求着美的城市，美麗的容貌足以讓一個富豪幫你買單。而面容醜陋的人，隻會被唾棄——這也是男人隻讓小孩去乞讨的原因。因為他去隻會被嫌棄的人們打一頓。

“現在明白了嗎，小奶糖?用絕境病毒刷掉這些渣子有多麼重要啊。”

希雅回過頭。

銀色的戰甲從天而降，焦糖布丁一般甜蜜的眸子毫無溫度地注視着昏迷的男人。

希雅張了張口，想問托尼是怎麼知道他們的對話的，突然想到了什麼，低頭掃了一眼身上漂亮的胸針。

……是了，托尼爸爸的發明。

“……為什麼，這裡沒有小孩子?”

她咬着下唇，固執地尋求着一個答案。

托尼無奈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彎腰，帶着笑意在她耳邊說道:“因為沒有價值啊，小奶糖。”

沒有價值。

一瞬間，希雅遍體生寒。

“你當然是不一樣的，甜心。”他拉長着尾音，“你可是我的珍寶。”

希雅并沒有被安慰道。

“你也看到了，經過絕境病毒的篩選，這座城市是多麼美麗幸福。”托尼笑着說道，“剩下的每一個人都是有價值的。而那些被篩選出去的垃圾……當然不配留在我的伊甸園生活。”

“但是我也好心地沒有趕走他們不是嗎？他們依然可以苟延殘喘，臆想着某天一夜暴富——隻要他們存在一天，留下的‘幸運兒’就能高高在上一天。”

托尼将渾身僵硬的希雅抱起來，安撫般地拍了拍她的背:“現在不認同沒關系，小奶糖，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托尼斯塔克永遠是對的，這件事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