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盡可能地降低存在感和躲避可能存在的監控，他們沒有直接降落在那片居民區，而是選擇了光明正大從外面走進去。

卡爾身上穿的還是從實驗基地裡順出來的白大褂，希雅和他鼓搗了一會兒，把白大褂上過長的袖子和拖到地上的袍子都撕下了一截，将看上去十分考究的領子和口袋弄破，并且往身上撲了些土，這樣看上去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的流浪兒了。

他們并不準備在這裡久留。這是距離實驗基地最近的一個居民區，早晚會有人排查到這裡。因此現在進來，隻是為了探查一下這個對于他們過于陌生的外面的世界的情況。

低矮粗糙的樓房在這裡已經算是難得的住處，更多的人隻能擠在破爛的帳篷裡，甚至睡在大街上，用一個麻袋裹身。來來往往的人幾乎都低垂着腦袋，來去匆匆，無光的眼睛裡滿是麻木。

“我們應該怎麼獲得情報？”卡爾小聲地問着飄在他身邊的希雅，“找個人直接問嗎？”

“那樣效率太低了，而且很容易被記住。”希雅的語氣有些輕快，“放心，這種地方或許沒有販賣食物和水的商店，但一定會有人賣一種不是必需品、價值不高但會很受歡迎的東西。”

“什麼？”小卡爾眨了眨那雙天空一般的眸子，十分配合地問道。

“——報紙！”

希雅的視線在周圍掃過一圈，很快鎖定了幾個人，她對小卡爾低語了幾句，卡爾點了點頭，就開始往不遠處偏僻的小巷走。

被希雅關注的幾人紛紛猶豫了一下，最後隻有一個人跟了上來。他壓低了帽子，另一隻手始終插在口袋裡，隻用餘光觀察着卡爾的走向，随後腳步一轉，抄近道先一步來到了卡爾将會走到的拐角。

他的手終于從口袋裡拿了出來，手上握着的不是刀子，而是一瓶巴掌大的噴霧。他聽着漸漸逼近的腳步聲，噴霧的高度已經與他觀測到的男孩的身高持平。

腳步聲已經很近了。他想。

隻要那個男孩一拐彎，就會直接對上他的噴霧，哪怕是變種人也躲不開。

——哒。

腳步聲突然在離他極近的地方停住了，再也沒有響起。

被發現了？男子神情一淩，直接從拐角走了出去，對着前方徑直按下了噴霧的開關。

然而，他的面前空無一人。

就在男子愣神之際，一個稚嫩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你在找我嗎？”

男子瞳孔猛地一縮，他沒有選擇回頭查看，而是毫不猶豫地向前跑去。但很快，一股巨力從他的身後襲來，直直擊中了他脆弱的脖頸。

希雅從空中落下，一時之間不清楚剛剛那“咔嚓”一聲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她看見卡爾腳下不自覺裂開的一條縫時産生的幻覺。她看着略顯心虛的卡爾，幽幽地問道:“你覺得，他還活着嗎？”

“嗯……我聽得到他的心跳。”卡爾摸了摸鼻子，他還不能很好地控制力道。

好吧，至少她不用擔心卡爾會因為沒砍準位置而放跑這人了。希雅揉了揉眉心，這樣想道。

在搜刮之前，希雅還頗有儀式感地喊了一句“打劫！把小錢錢交出來！”，随後才心滿意足地從男子外套的暗袋裡找出了一沓零碎的錢。

“我覺得，他現在應該聽不見你喊的内容。”卡爾懵懂地提醒道。

“我知道。但人類想要搶走同類的财物時都這麼喊。”希雅聳了聳肩，兩隻手都用上才将對她來說超大的鈔票抱在懷裡。卡爾倒是想幫她分擔，但被希雅拒絕了——他的衣服上唯一的一個口袋已經破了，而在這種地方，被人看見手中的錢财可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所以由别人看不見也聽不見的她來拿是最保險的。

“我們就把他丢在這兒嗎？”卡爾跟着希雅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去看倒在地上的可憐蟲。

“别擔心，他的手腕上那個，一看就是某種身體監測裝置，現在估計已經将他昏迷的事情傳遞給他信任的人了。會有人将他撿走的。”

“不，我是說，他不會暴露我們嗎……？”

“嗯？”希雅歪了歪腦袋，突然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來，“不會的。因為如果他暴露了他被一個小男孩反将一軍的事情，他也會迎來不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