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雅把頭埋在他懷裡，牙齒死死地咬着口腔内部的唇肉，隻覺得眼睛一點一點酸澀起來。

“……阿雅？小奶糖？”托尼抱着希雅的手越發緊了，瞳孔緊縮着，幾乎下一秒就要再把希雅摁在儀器上再做一遍檢查——檢查她的身體狀況，亦或是……檢查這是不是他所做的夢境。

“我、我沒事。”

希雅一張嘴，是連自己都很驚訝的哭腔。托尼斯塔克心頭一緊，立刻抱着希雅起身，腳步匆忙地把地上一把沉重的扳手都踢飛了出去：“哪裡痛？該死的我就知道那個老蝙蝠的推斷不靠譜——”

希雅趕緊抱住托尼的脖子，安撫地拍拍：“真、真的沒事。我就是……”

她頓了頓，小聲說道：“……想爸爸了。”

希雅曾無數次祈願過。

在焦頭爛額思考喚醒蛇隊的方法的時候，在因為靈魂受損疼得動彈不得的時候，在閃點世界扒在窗口仰望星空的時候，在見到那個相似卻又不同的“托尼·斯塔克”的時候——

她都在悄悄祈禱，有沒有童話故事中好心的精靈或者神明，能将她的思念帶到另一端的人的身邊。

能不能讓她真正地、認真地在她深愛的家人耳邊說——

“……阿雅想爸爸了。”

“超級、超級想。”

******

在從蝙蝠俠那裡收到關于那個陳年老冰棍和他消失得徹徹底底的小女兒的事情的時候，托尼·斯塔克險些沒放棄之前商量好的卧底戰術，跑去和老蝙蝠以及老冰棍打一架。

哈，那該死的、高尚得連聽到髒話都要斥責一句“language”的老冰棍，居然被洗腦成了大惡棍，要靠一個小孩子幫忙才能清醒。

fu*k Captain America!

他甚至之前還把小奶糖打成重傷！并且到現在還沒有道歉！

“——我真的很抱歉，托尼。”在通訊的另一頭，沙啞的、疲憊的聲音源源不斷地傳來，光是聽着，托尼斯塔克就能想象出光鮮亮麗的美國隊長現在如同一隻濕漉漉的落水金毛的樣子，“我無意去辯駁什麼……但我必須贖罪。”

史蒂夫·羅傑斯第一次見到希雅的時候，他還是洗腦狀态，希雅也還是正常人類幼崽的樣子，因此面對三頭身的希雅時，他雖然隐隐有些猜測，卻因為過于緊迫的現狀一直沒能抽空探查。

以至于他還欠希雅一聲抱歉。

托尼想他何止是欠小奶糖，以羅傑斯的道德感，恐怕他已經把自己殺死的無辜者牢牢刻在腦子裡時刻對自己的精神進行淩遲了。

……好吧，他自己也半斤八兩。

“你應該更早告訴我的，長翅膀的老鼠。”跟蝙蝠俠交流時，托尼簡直要咬牙切齒，“你明明早就和她聯系上了——你明明當時已經猜到是她了！”

“你也說了，那隻是猜測。”蝙蝠俠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托尼厭惡透了的冷靜，“而且，按照隊長的說法，那個基地困不住她。她是自己選擇留在那裡的。”

“——她隻是個孩子！”

“一個帶着任務來的孩子。”蝙蝠俠在另一頭垂眸看着漆黑一片的電腦屏幕，手指在曾經顯示一條聲紋的地方輕輕畫了畫，“她有自己的決斷，有自己的堅持——”

“史蒂夫·羅傑斯是她的責任。”蝙蝠俠肯定道，“你也是。”

托尼當然知道。他知道希雅的身份比蝙蝠俠都早。

但是理智和情感是兩碼事。

阻止他開着最新研究的共生體戰衣沖過去的理由是蝙蝠俠得出的結果：“她會回來的。”

——而他的女兒也确實回來了。

反抗軍的整個網絡都被他升級了一遍，因此當網絡遭到入侵時，他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那熟悉的、曾經被他抓到過一點小尾巴的數據，險些讓托尼的心髒都停跳一拍。

即使這樣，他還是先逐步排除了克隆人、陷阱的可能性，然後……

抱住他的女兒，鄭重地回答她：

“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