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烈住的醫院離警局遠,但是距離他家近,興許是為了方便家裡人照看,不過他家裡隻有一個八十多的奶奶,老人身子骨也還算健朗,就是腿腳有些不利索,平時杜烈下班趕回去做完晚飯兩人吃罷後他總會扶着奶奶下樓轉悠幾圈,遠的地方也不許她去,除了清明要回老家上墳,也是杜烈借了同事的車載她去,這次他住院久久昏迷不醒,也不知道老人家是否還安好。
賀林去過杜烈家,也見過他奶奶,老人滿頭銀發,眼角眉梢盡是慈愛與溫柔,看得出來年輕時就該是一個善良大方的人。明明是杜烈幫助自己比較多,老人還握着他的手感謝他照顧自己的孫子,現在想來還真是慚愧,他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兄弟,也不知該怎麼去見這位老人。
到了醫院樓下,賀林竟生出了幾分近“鄉”情怯,鐘嚴見他就這樣就要去見病人,皺着眉頭将人拉住:“你就空着手上去?”
“啊?哦,你看我這腦子!”
賀林呆呆愣愣的樣子令鐘嚴十分不忍直視,幹脆拉着他走進醫院門口的超市,超市裡的商品花花綠綠玲琅滿目,就是不知該選什麼好,鐘嚴對杜烈不熟悉,隻能由賀林來選。
鐘嚴拎起一箱奶和一箱雞蛋問道:“哪個好?你能不能别再看零食和酒了,給你買還是給病人買啊?”
“你了解老杜還是我了解老杜,他就好酒,沒事兒就整一口,還得配點兒小零嘴。”
賀林小得意的模樣惹得鐘嚴忍俊不禁,連一直趴在收銀台上刷手機摸魚的店員大姐都笑了,語氣跟逗小孩似的:“小帥哥,看病人可不能提酒去啊,當心人家大夫趕出來。”
“啊,是嗎?”賀林張大了嘴,一臉的迷茫,他在不查案的時候總會表現出自己不精明的一面,也虧得一張臉撐着,就算冒再多傻氣也不會讓人感覺他是真的傻,而是自然的天真。
最後還是店員大姐幫着選了一個果籃和一箱營養品,醫院門口超市的東西貴,賀林為了兄弟錢掏了也就掏了,沒想到鐘嚴也拿了錢出來,遞給店員大姐說我們分攤。
店員大姐拿過錢,打開錢櫃一邊給兩人分别找錢一邊道:“唉呀,我還以為你們……”
賀林又愣愣的:“我們,我們怎麼了?”
鐘嚴擡起手掩着嘴唇輕咳了一聲:“你問題怎麼這麼多?不許問了!”
“問問還不行了,你怎麼這麼霸道?”
店員大姐将找了錢塞到兩人手裡道:“沒什麼沒什麼,别吵架唉,哎呀,真好,兩個都是帥哥,真是怎麼看怎麼養眼,真般……”
鐘嚴連忙開口打斷道:“大姐,我剛才看到你那邊有一箱奶過保質期了,你過去去看看,别讓人給罰了。”
店員大姐忙從櫃台裡出來,嘴裡嘟囔連連嘟囔着“不可能啊”,往堆着牛奶的那裡去了,鐘嚴這時便招呼賀林拎了東西走人。
兩人出來時都穿着便服,鐘嚴一身黑色大衣,背頭黑亮皮鞋,賀林則穿着棕色皮衣,牛仔褲短靴,雖然比起警服來說低調得多,然而兩個大高個并排出現在醫院依然裡格外紮眼。
杜烈所在的病房位置并不難找,隻是到了門口賀林卻有些不太敢進,興許是怕看到杜烈此時躺在病床上的模樣,鐘嚴拍了拍他的肩,自己先敲了門進去,不多時便出來叫賀林:“他比你想象的要好,沒事兒,進去吧,還有我在呢。”
賀林深吸了一口氣,随着鐘嚴走進病房,入眼的先是病床上的人,一張剛毅的臉上“雜草叢生”,神情卻憔悴痛苦,說不清生命力在他身上正在旺盛生長還是逐漸消逝,他的頭上纏着一圈圈繃帶,那一頭刺猬般的短發應該早已剃了精光,賀林想象了一下老杜秃頭的模樣,不合時宜地笑出了聲。
正常人哪有見了自己的朋友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還能笑出來的?鐘嚴覺得不妥,捅了捅賀林的腰間,在場的第四人也感到了奇怪,警惕地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賀林這才注意到站在病床一側的青年,小麥皮膚大眼睛,長得像個兔子,此時的神情也像個受了驚吓的兔子,還怪可愛的,就是不怎麼适合當警察的樣子。
意識到青年可能把自己當做了壞人,賀林忙道:“不要誤會,我和杜烈既是朋友也是同事,說來我們倆也算同事,我叫賀林,你……”
他的話沒說完,就見青年揮着拳頭沖了過來,速度很快,但賀林和鐘嚴反應及時,一人握住其肩膀,一人攥住其手腕,輕松便将青年氣勢洶洶的攻擊化解,鐘嚴捏着青年下巴厲聲問道:“你是什麼人,你究竟想做什麼?”
青年惡狠狠地瞪着賀林,語氣裡滿是恨意:“是你,就是你,是你害了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