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隽第二天天還沒亮就醒了,但直到廖春花喊“吃飯了”,他才走出屋子。
這時,賀大山已經出門去接賀小草了,其餘人也都不知幹了多少活兒。
早飯都吃完了,一直期待的龐冬妮見賀明隽沒有提起大丫上學的事,就神情糾結地不時瞄他幾眼,再三欲言又止,她終究沒有當着大家的面問出來。
倒是賀大丫主動喊了聲“小叔”。
賀明隽在回應的同時,有些了然地挑眉。
之後賀大丫的反應,更是印證了賀明隽的猜測。
昨天還有點對他避之不及的賀大丫,今天就開始獻殷勤了。
她也不知醞釀了多久,才一臉緊張地問賀明隽:“小叔,昨天摘的野菊花夠不?我今天再去摘點?”
對于賀大丫的做法,賀明隽不僅不反感,還有點欣慰。
她自己也有想上學的渴望就好。
因此賀明隽帶了些指點的意味,提醒賀大丫:“用來給我裝枕頭足夠了,你可以問問你奶奶需不需要。”
賀大丫搞錯了需要讨好的對象。
他很贊同家裡的幾個孩子去上學。
需要改變主意的人是廖春花,最終做主的人也是她。
賀大丫也不知聽沒聽懂賀明隽話中的暗示,聽話地去問了。
過了一會兒,她又回來向賀明隽轉述:“奶說她不要,小叔你今天還有啥讓我和二丫幹的?”
“暫時沒有。”賀明隽頓了一下,“不過你還是可以再多采一些野菊花。”
對方說不要,但你還是給了,這才叫“孝心”。
賀大丫睜着一雙充滿疑惑的眼睛,卻也沒多問,乖乖應了一聲好。
賀明隽沒忘昨天的承諾,給兩個小孩各倒了一碗紅糖水。
然後他往廖春花的茶缸也倒了半杯,親自端過去。
他是來向她知會一聲,今天還要去鎮上找一個朋友。
廖春花接過茶缸,哼了一聲,評價他是“狗窩裡放不住剩馍”。
“照你這種吃法,再買十包糖也不夠吃到過年。”
接着,她又斜着眼,用那種“老娘還不了解你”的語氣開口:“說吧,又想要多少錢。”
囊中羞澀、且要維持廢物人設的賀明隽遲疑了片刻,說:“那要看您願意給多少了。”
“我一分都不想給!”廖春花話是這麼說的,但她還是從席下拿出個小布包,展開後,從裡面掏出了一塊錢。
在将錢遞到賀明隽手中的前一刻,她又往回撤了點,叮囑道:“别亂花,去鎮上了多留心一下有沒有合适的工作。”
按照現在的物價,八分錢能買一碗陽春面。
一元的零花錢不算少了。
反正家裡的其餘人是沒有這種待遇的。
隻是賀明隽卻做不到為了一塊錢喜形于色,他略顯平靜地接過,道了一聲謝。
*
賀明隽說要去鎮上找朋友,也不算撒謊。
作為一個好吃懶做的無業遊民,賀家幺兒自然認識不少同樣遊手好閑的人。
在賀明隽出門半個多小時後,就有人來找他了,是同村以及鄰村的幾個以往與賀家幺兒玩得好的男青年。
這些人說是來找他去捉魚扒螃蟹的,可實際上,他們八卦的心思不要太明顯,都是聽說賀明隽與楊紅蕊親事不成了,想來打探一下到底是什麼情況。
得知他去鎮上了,還有人跟上他的腳步,隻是一路上都沒發現他的身影。
因為賀明隽走的是另一個方向。
他今天的确打算去鎮上。
隻不過,在那之前,他要先去山裡轉轉。
附近有山,距離上石橋村大約三裡地。
大人常用“山裡有狼”來吓唬小孩,但誰也沒見過狼。
真正有證可考的猛獸是野豬。
楊紅蕊的父親就是受害者之一,據說山的那邊還有人被野豬撞死了。
現在各村的獵槍都被收繳了,就連鐵器都嚴重不足,因此,村民對付野豬,隻能采取驅趕的方式。
甚至有時野豬群來了,逃命的是人。
更别提狩獵了。
這幾年野豬有點泛濫了。
山裡還是存在危險的。
所以賀明隽進山這事和誰都沒說,一路上他還刻意避着人,以免遭到好心的勸阻。
賀明隽此行,是想實地探查一番,看有沒有可能獵到野豬。
這倒不完全是為了吃肉,更多是想給賀大山找個活兒幹。
現在賀大丫才七歲,等她們這一代幾個孩子成才,可能還需要二十年。
而且,往壞處想,萬一她們見自己小叔這樣也躺平了呢?或者她們選擇嫁入當家庭主婦……
這都是未知數。
賀明隽覺得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從孩子抓起還不夠,孩子的父親也别放過了。
但賀明隽思來想去,愣是沒有從賀大山的過往經曆中發現他除了一把力氣外,還有什麼技能。
依照賀家的情況,讓賀大山出去當建築工人都不太現實。
再說,隻當小工也賺不到什麼錢。
昨晚聽廖春花提到養豬,賀明隽就萌生了讓賀大山學殺豬的念頭。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沒技巧性的工作之一。
那就先抓幾隻野豬給賀大山練練手吧。
賀明隽拎了根棍子,在山裡轉了一個小時。
他看到了野豬、野雞留下的痕迹,但一隻實物都沒遇見。
期間賀明隽還發現了一些草藥,都很常見,不值什麼錢。
除此外,就沒什麼收獲了。
或許是他踏足的區域還不夠。
他記得劇情中,女主可是在山中找到一片栗子樹的。
當時賀明隽看的是梗概版劇情,忽視了很多細節。
現在他也沒打算研究劇情,以便能搶先一步找到栗子樹。
這門生意并不适合他們家。
賀明隽換了一條路下山,往鎮上走去。
這個年代,他們農村人出行大都靠一雙腿。
對此,賀明隽接受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