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已經縫合了,因為吊燈生鏽的原因,還得打破傷風針。關節處應該是扭傷了,現在還疼着,噴了藥,校醫建議我再多觀察一陣兒,确定沒事兒了再回去。所以今晚,我可能就不回來了。”
陳謙和媽媽打完電話,轉頭見到江月正一臉愧疚地站在一旁,他反倒不好意思了。
“還讓你幫忙買吃的帶上來,”陳謙道,“我實在是餓壞了。抱歉。”
“給你買了漢堡。”江月道,“想到你受傷的是右手,吃漢堡比較方便。”
“謝謝你的細心。”陳謙左手拿起,一口半個地吃起來。
“我謝謝你才是。”江月眨眨眼。
陳謙頓了頓,“不必在意。”
“……我知道,今天在場的哪怕不是我,是傅湘湘或者于文軒的話,你也都會出手相救的。”
“那可不一定,”陳謙想了想,“如果是于文軒的話,我可能隻會提醒他一聲。”
江月被逗笑了,又問,“傅湘湘他們回去了?”
原本社團衆人排練完,還準備拉着社長一起吃宵夜呢,接到社長‘因工受傷,宵夜取消’的消息,衆人都吓了一大跳,齊齊來校醫院探視。
“我讓他們先回去了,鬧鬧哄哄一堆人,惹得校醫白眼我好幾次。”陳謙道,“我沒大礙,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江月低着頭,卻遲疑着沒有走,反而問,“那,你告訴小喬了嗎?”
“沒呢,”陳謙笑了笑,“她應該剛培訓完,累得很。況且她人在鄰市,犯不着讓她擔心。”雖然縫合傷口和打破傷風針時,疼得皺眉頭的陳謙也下意識地想發微信給喬知言,但終究還是忍住了,總覺得自己在脆弱時找女朋友求關懷,多多少少有點兒不夠男子氣概。
江月就笑了,“可惜我沒有小喬的微信,不然可以代為發給她。”
陳謙就更不好意思了,“……等我傷情穩定了,會和她說的。”
江月點點頭,她起身想要告辭,走到病房門口卻又不甘心地折返回來。她似是鼓足了勇氣,坐在陳謙的床邊。陳謙一怔,為她眼中不知為何閃過的一抹堅定。
他問她,“怎麼了?”
她咬着嘴唇,“你還記得,吊燈掉下來之前,我正在和你說的話嗎?我現在想說完,可以嗎?”
“記得。你說當初話劇社團剛剛起步,想去參加比賽時,李教授曾經問你願不願意為社團寫個劇本。”陳謙道,“你但說無妨。”
“那時,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江月目光低垂,“因為我之前看過你們的演出,覺得乏善可陳,我還有很多自己的創作要搞,自顧不暇,就拒絕了。”
“能理解。”陳謙笑了,還以為她是在為往事而愧疚,就寬慰道,“那時社團隻是草台班子,虧得喬知言的《鏡花水月》才有了一點點起色而已。你會拒絕也是情理之中。不必在意。”
江月卻緩緩搖了搖頭,“那天,你和于文軒談到愛情的契機,我就不由自主地開始遐想……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當初我沒有拒絕李教授的建議,我答應為社團寫劇本參賽。那麼對我們而言,會不會就是一個……契機……”
陳謙看着她雙頰漸漸泛起的紅暈,蓦地醍醐灌頂。他後知後覺,卻又錯愕無比。他心下反省着自己和江月的交往有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是不是他的某些行為讓江月産生了誤會?此刻再回想起喬知言的種種吃醋,竟然……
竟然都不是空穴來風。
他慌亂不已,而面前的江月卻因為終于說出口了而從容了不少。
他下意識地擺擺手,卻因為傷口而一陣撕痛。江月下意識想扶住他的手,而他本能地就撤回了胳膊。
兩人就這麼看似平靜,實則洶湧地對視了許久,直到江月淡淡地開口,
“不得不說,我後悔了。若當時我抓住了那個契機,興許……在你的故事裡,就不再有喬知言了,對嗎?”
“……對。”陳謙道:她說得沒錯,當初若身為大學才女的江月願意為社團操刀,喬知言得以脫身,肯定求之不得,那之後就不會再有她和他的故事了。
想到這兒,陳謙竟一陣慶幸。
而江月的眼睛如同盈盈的秋水,她望着他,聲音輕柔得如同一陣夜風,“那現在呢?我雖然錯過了那個契機,但是以後,我們會有很多很多的契機,我……”
陳謙卻陡然打斷了她,“江月。其實我覺得,我還是堅持我自己的觀點。”
“什,什麼?”
“我覺得,愛情還是沒什麼道理可言的。”他神色端正,“如果當初你答應為社團操刀,可能的确是一個讓我們加深了解的契機。但也有可能,當喬知言歡天喜地地離開了社團這個天坑之後,我還是會因為想念她,而想盡各種方法去聯系她,靠近她,纏着她。”
江月臉上的紅暈滿滿褪去了,她抿着嘴,不說話。
“你知道嗎?”陳謙自嘲地笑了笑,“當初她拒絕再為社團寫劇本,因為我的死纏爛打,她還威脅要拉黑我。而不甘心的我甚至不惜動用我媽媽的力量。”
“你媽媽?”
“興許你聽說過,我媽媽是個小有名氣的兒童文學作家,正巧與喬知言實習的培訓班有合作。我就拜托我媽媽去培訓班裝偶遇,在領導面前給喬知言施壓,強迫她來回應我……而當她迫于領導的壓力,不得不強顔歡笑地主動來聯系我時,我樂得都快瘋了……”
“……陳謙,你竟然還會做這種事情?”江月詫異地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