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怎麼感覺自己好像一個犯案之後忘了毀屍滅迹,還主動送上門的嫌疑人呢?
遊嶽上前,擡手就用指關節狠狠敲了一下何樞的額頭,“多久沒嘗‘大闆栗’,你又找磕了是吧?”
說完,便将他晾在一邊,轉而向李慕兒露出了溫柔的笑,安慰道:“師父沒誤會。你身上阿境的氣息雖然明顯,但實際隻是裹覆在表的一層,根本未觸及内裡,更别說交融了,所以你也放心,它一夜之間便能消散,不會因此壞了你的清白。他們修為尚淺,看不出,可我還沒糊塗呢。”他自然地一揮手,解除了君澄境設下的術法。
随着光球在他的動作間崩解、散滅,原本發僵的氣氛和那些微妙的情緒,似乎也得到了平複。
雖然已經好了很多,但“刨根問底”四個大字依舊在何樞臉上揮之不去:“你方才說,師兄帶你去曲澤?送那封信?到底什麼事,能讓他将祖師爺訓誡抛諸腦後啊?”
由于猜到君澄境之所以能如此“心安理得”地犯忌,也許大部分是因為自己和羁空先開了那個頭,遊嶽忽然感到有些心虛:“哎呀,好了小崶,别大驚小怪的,不能在外展露修為,這雖是宗門曆代傳下來的戒律,但仔細想想,其實也沒多大用處,畢竟這個‘秘密’,在鳳梧鎮已人盡皆知。”
何樞瞪大眼睛,可謂驚愕地看向他,“可您以前不是說,内斂自守,修的其實是自身嗎?如果自己都行事張揚,鋒芒畢露,那鄰裡鄉親又憑什麼幫我們掩藏底細,更别提想在江湖上獨善其身了。這都是您二老說的呀!”
不知何時,李慕兒已“明哲保身”,脫離了他們的目光能輕易觸及的範圍。
遊嶽搖了搖頭,無奈喟歎:“無事的情況下,當然以修煉身心為重,但麻煩臨頭,可還想得那麼多?如今别人都挑釁到家門口了,我們再怎麼退怎麼藏,都不可能繼續偏安一隅。”
“……那師兄是打算迎戰呗。”何樞若有所思,緩緩看向李慕兒,“他現在哪裡?”
“如歸客棧。”李慕兒立刻回答,仿佛生怕晚一秒,導緻對方提出更“難”的問題,“照他自己說的,是去‘裝神弄鬼’。”
他疑惑地皺了皺眉,而後,卻直接喚出了靈器,“不管做什麼,我要去幫他。”
“回來!”遊嶽不徐不疾地擡手,憑空将他的身子猛地一扯,“問清詳情了嗎你就去,幫什麼呀?幫他惹麻煩?”
何樞穩住下盤,同時流露出委屈又不忿的表情,嘟哝道:“這還真是徹底不藏了啊?那也沒您這樣倚老欺少恃強淩弱的吧。再說我怎麼就光會惹麻煩了……”
“師父,境師兄可能确實需要人手,不然恐怕來不及完成要做的事。”李慕兒終于反應過來,主動開口,就相關情況進行了一番十分簡略的說明。她心想:“既然事已至此,那還有什麼好顧忌的?提都提了,而且多些人一起也沒壞處,即便趕不及複刻出信上描繪的場景,也至少比獨自一人更安全。”
聽完李慕兒那摻雜着些許建議的講述,遊嶽沉吟幾秒,最終放手解除了對何樞的靈力控制,然後略使勁地捏了捏睛明穴,“唉……還有誰想去的?”
絕大部分人自告奮勇。有的摩拳擦掌,似乎認定此行就會撞上那些“貴客”,而已經做好了正面交戰的準備;有的直接紮進醫館,收拾打點可制造“毒煙”的材料……
翠墨、藝心等人愣在原地,看看李慕兒,又看看師父。
遊嶽顯露出破罐破摔的神态,側身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靠着桌子。“诶诶诶!獸崽子出籠啊?修為在賢人三重以下的,都給我安靜的!回窩去!”
這話還沒說完整,院中那音量不大卻足夠混亂的吵鬧聲便戛然而止,不少人向他投去了失望卻又還帶着些許希望的哀求的目光。
遊嶽一擺手,别過頭,無聲地讓他們死了那條心。
明白這事已連僥幸的餘地的沒有了,未滿足那“等級要求”的人隻好接受了這……其實并不令人意外和難過的現實。
翠墨走到李慕兒跟前,聲色帶着明顯的憂慮,“慕兒姐,甯熠師兄信上還說什麼了嗎?”
李慕兒搖搖頭,“不清楚,我隻是把我曉得的都說了。應該沒了吧。怎麼了?”
“唉,聽孫叔說,那些人每天不定時辰都會在房間裡過上幾招,因此昨晚有大動靜,也沒人在意,隻當是他們下手又重了……我就想,他們畢竟出身名門宗派,修為非常人能比,且到了鳳梧之後還日日操練,這真不是玩笑的……”對面前的人這樣說着,可大部分時間,翠墨都将目光放在了那群整裝待發的“獸崽子”身上(“大部分”中的大部分,是何樞)。
李慕兒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是‘名門’,咱也不是那等濫竽充數的雜修啊,平常操演修煉什麼也沒落下,且還在其中融合了導引術。二隐宗門,隻是所謂‘名頭’不及他們七現那麼大,若論其他,沒什麼甘拜下風,隻有更勝一籌。”
遊嶽在一旁聽完,激動地直起了身子:“慕兒說的對!哼,那一幹不自量力目中無人包藏禍心的不速之客,就得好好見識見識咱的利害,才開眼曉得天高地厚。”說着,他用眼神指了下翠墨,其中是心疼、勸慰和些許無奈,“你啊……沒這樣‘動搖軍心’的。”
一語未了,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道帶着滿滿好奇與不解的聲音:“誰啊?誰敢在師父面前動搖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