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惬意的時光隻持續了不到半個時辰,突然被一聲驚叫打斷。衆人紛紛随着驚慌失措的那位往天上看去,隻見遠處零散一群黑影,正以極快的速度前進,似直沖宗門而來。
轉眼工夫,君、邢二人不知在何時,站到了遊嶽羁空身後。
“師父,快布上結界!我和天起助力,來得及。”
可二老卻泰然自若,對耳邊急切焦慮的聲音置若罔聞,看着天空的眼神甚至還透着一絲玩味,就像即将迎來的,是什麼不小的好事,正在腦中開啟一番遐想。
遊嶽笑笑,意味深長道:“就曉得瞞不過你們。唉,但你們隻知老夥預先設下了術法,卻不知,這并非是為他們準備的。”
對于他們那副好整以暇(負手待擒)的樣子,君、邢二人并未多問,而是毫不猶豫地暗暗運起了真氣,預備等會兒一動身便能直接開啟戰鬥模式。
看着兩位大師兄在身後悄悄起勢的右手,周圍幾人心照不宣地靠近前,随之,所有弟子紛紛向一處聚攏,讓原本打算沖鋒在前的二老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成為了整個“方陣”的中心。
在此過程中,李慕兒及時給自己找了個(應該)最不起眼的位置。
“天外來賓”直接打破了外圍那層,日常所設的普通結界(每家每戶标配),自庭院上方侵入,大約十幾人,從前往後排列有序地落停在院内,自動與二隐宗門分成了兩方。
葉紅趾高氣昂地站在最前面,打量着對面衆人,笑中帶着些許輕蔑:“初來乍到,不揣冒昧,多有沖撞冒犯之處,還請各位道友見諒。”說着,虛虛地行了個禮,“敢問,貴門師尊何在?”
“你看你看,還什麼先禮後兵呢,我就說這些人不可能走正路來吧——”
遊嶽正一邊憤憤地向羁空重複提醒、強調自己之前的猜測是準确的,他的觀點則是大錯特錯,一邊撥開人群往前走,“突然聽見”有人發問,立馬轉頭朝聲源看去,聲色即刻收束,整個人立馬端莊起來,禮貌颔首一笑:“不敢不敢,兩老朽一生隻掌持得這小門小派,如何能擔‘師尊’稱号?不過強逞淺薄之力,将将當得起這一群黃口小兒的師父罷了。”
“哦?好個‘黃口小兒’——”葉紅依舊笑着,眼中卻多了幾分怨毒。
沒等她說完,羁空上前一步,笑呵呵地插嘴:“本門自祖師開道以來,便偏安于此鄉野,默默無聞,不知何幸,竟得師長青眼,以緻勞動大駕,光臨敝處?”
就像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笑話,葉紅冷笑一聲,轉過頭,踱步向一邊,悠閑觀賞起視線直接所及的花草樹木,“不談我們因何而來,且說前幾日,可有個十八九歲的少年登門拜訪?”
見問,二老相互看了一眼,露出棘手的表情,仿佛“回憶”對他們來說是件非常困難的事。
皺眉沉思須臾,遊嶽最終“妥協放棄”,搖了搖頭,笑笑:“實是慚愧,年紀大了,諸竅不清,神思迷亂,什麼都是過眼就忘,況草堂每天人來人往看病抓藥,也難免有諸多不逮。唔,敢問道友所說之人,可是貴門弟子?這位少俠今日可在?咱好當面請個失迎之罪。”
葉紅再次笑出了聲,腳步一旋,閑散地向對面走去,目光打量起護在二老身邊的那些“警衛員”。
“呵,我今日才知,老了,還有此等好處,可借年紀裝瘋賣傻,理所當然,令人無法責怪。沒事兒~那這些‘黃口小兒’,應正處神思清靈的年紀吧,要真想不起來,可容我提醒提醒——”
在與二老相隔四五步距離的地方,她停了下來,雙眼卻仍審視着衆人,“那人是我門下弟子,曾珀,字時寶。我派他前來探查貴處詳情,卻遭貴門弟子辱虐,被偷襲打暈裝進糞桶!”說到這,她臉上的最後一絲笑意終于徹底消散無痕,換上了幾分憤恨與威脅,“如此惡劣行徑,我相信二位老先生定不會欺心,偏袒包庇自家孩子的。”
從“時寶”二字起,某些人不知怎麼的,胸中像有個東西被突然挑動,随後不住地“顫”起來,隻為将這股力量(因回憶勾起,相關場景清晰重現于腦海,而愈發強烈的笑意和一觸即發的憤怒)完全壓制,在場雙方戰火還未正式燃起,他們就已經先受了内傷。
葉紅覺到這些人的異樣,但完全無心深究。她說着話,目光停在了君澄境身上,“我這弟子受此等虐待,拼盡最後的力氣回到師門,自此一病不起,寒熱往來、神昏谵語,幾經調治仍少有清明的時刻。據他醒時所說,害他之人頸上有傷——這位小兄弟,恕我冒犯!”
話音未落,她猛然從袖中甩出一對飛镖,瞬間,肉眼看上去隻像是兩片急速盤旋的紅楓。
隻見當先幾人(怕君澄境受傷的二老和邢天起,以及怕其他人被殃及的君澄境)同時擡手,向前一揮,衣袂之間迸出強勁的靈力,直接讓那破空而來的利刃有來無還。
遭受重擊,葉紅踉跄退了幾步,看見自己的靈器,被那堵臨時築成的“屏障”如指彈蠅蟲般撇飛,甚至維持不住形态,就在眼前崩解,散成了光斑,她不怒反笑,聲色透出些許病态的興奮:“至人十重,賢人十重……哈,所謂‘江湖傳言’,果真是空穴來風——空穴才能來風。”
見她失利,玉衡榭弟子們立馬一擁而上,護在了師父身邊。
一人從隊伍中走出,來到前面,行禮道:“師父,何必與他們費這番口舌?不如開門見山,既省力,又省時,咱可是還要趕回去主持集賢宴的。”
看見那副熟悉的面孔,李慕兒心頭一緊,“蛋糕了呀——她還真來了!那玉衡榭這次的支線任務肯定是要把我逮回去啊,畢竟李府可是他們的最大‘贊助商’……”
靜靜聽李霰雪說完,葉紅似使了個眼色。
李霰雪随即轉過身,傲慢地面向二隐宗門師徒:“我是鎮北大将軍甯安候李長青次女,李霰雪。近來得各路消息,稱我那在出嫁路上失蹤的姐姐李慕兒,是被一群山蠻子挾持并藏了起來,企圖伺機勒索李府錢财。家母為此即刻修書,請我門師尊出山營救。勸各位識時務以求自保,把我姐姐毫發無傷地送出來!”
嗤之以鼻地聽她放完這番“厥詞”,藝心将雙手抱在胸前,噗嗤冷笑,低聲沖身旁那人說道:“看看她那據理合情的樣子,好像說的是真真切切的事似的!哼,以為這樣就能壓得我們任你重入那龍潭虎穴?放心吧慕兒姐,既已入了宗門,大家都會全力護你周全的!”
李慕兒擠眉努嘴瘋狂示意她不要說話,可對方就跟沒看見一樣,硬是得将自己想說的話,給說完整了。
雖本來壓根就沒考慮将李慕兒交出去,但聽見藝心那段斬釘截鐵、自信滿滿的擔保,二老還是感到心頭又添了幾分來源于己方的壓力……
遊嶽拱了下手,禮貌笑道:“李小姐這話,我們可是擔不起啊,咱小門小派,就算是借了貴門師尊的膽,也不敢做這~自讨苦吃的事啊——”
話沒說完,就聽有人大喊一聲“放肆!”,緊接着,所有玉衡榭弟子一轟而上。
與此同時,羁空向師兄投去了十分難得的、贊同贊賞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