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0日，姜小海早上起來把車開回了公司，瘦猴讓他在這裡交車。

昨晚姜小海本來想試試開夜班的，不知道啥時候梁嘉駒把他車鑰匙給拿了，掏出幾張百元大鈔塞進他口袋裡，說這就有筆現成的單子，拜托姜師傅把他送回床上去。

姜小海這會兒在車子裡打瞌睡。他到的時候，栓子告訴他，瘦猴剛借了輛車出去接人，等會兒回來。姜小海把鑰匙給了栓子，讓他幫忙轉交。

剛開始跑出租，是有點新奇，像體驗遊戲似的。姜小海昨天滿打滿算隻跑了八九個小時，興頭還沒過，又在廠裡找了輛閑着的車，準備今天繼續開一天。昨天晚上陪梁嘉駒鬧騰的有點晚，姜小海試車的時候就一直打哈欠，決定先睡一覺再說。

半夢半醒之間，姜小海聽見一輛車從旁邊開過去。睜眼一看，前面停了輛出租，下來一個年輕小夥子打開後備箱拿東西，駕駛座上探頭出來的人正是瘦猴。

小夥子和瘦猴長的有點像，從後備箱搬下來大包小包的。姜小海估計這人應該是瘦猴的親戚，被瘦猴介紹過來義風幹活的。

姜小海看着這個人，說了句“騾子”。下車到進樓的短短幾分鐘，從這個年輕人的行為舉止上，很容易就能看出他的性格。年輕，社會閱曆少；出來打工帶着大包小裹，節儉，怕成為别人的累贅，做事容易畏手畏腳；下車跟瘦猴說話，整個人站不直還動來動去，眼神亂晃，内向又自卑。這種人，在其他地方或許能過得好，在義風這種地方，隻能成為活該挨欺負的最底層，不是騾子是什麼。

4月23日，姜小海拉客人的時候，聽客人說中午東鐵大市場那邊發生了命案，飛車賊當街搶劫殺人，不過死的那個也不是什麼好人，聽說是販毒的。

姜小海和大姐聊了一路，基本确定了被殺那個人就是花州的阿亮。

早在小白樓案的第二天，為了避免秦義那邊橫生枝節，姜小海就通知了姜迎紫派手下尋找阿亮。二次詢問前姜小海已經掌握了阿亮的行蹤，不過一直沒插手，畢竟阿亮的事跟他們冰這邊關系不大，隻要不牽扯出冰，怎麼折騰是秦義他們的事。

等大姐下了車，姜小海給姜迎紫打個電話。姜迎紫說被殺的的确是阿亮，她手底下的人看着那兩個飛車賊一路進了義風，後來瘦猴和劉富貴出來了，身形和飛車賊一緻，應該就是瘦猴和劉富貴幹的。

接下來幾天，姜迎紫給秦義帶了話，說小馬哥不希望同樣的事發生在冰這條線上，否則他們之間的生意會立刻終止。

秦義向姜迎紫再三保證一定會約束好手底下的人，還拜托她幫忙給小馬哥送一尊純金彌勒佛像，壓壓驚。姜迎紫沒收，一來姜小海跟她提過，二來秦義這個人，一旦受了他的禮，他就會自行把前事一筆勾銷，并且認為還能繼續得寸進尺。

姜小海每天跟運輸線上的司機們混在一起，觀察下來，很多人确實手腳幹淨多了。收晚班跟幾個司機去吃飯的時候，還從他們那兒聽說秦義現在存放紅龍的倉庫是三連二廠。

4月25日，姜小海這天不打算出車，頭一天就跟瘦猴說好了。

自打換了工作，姜小海連着跑了四五天出租，那股新奇的勁兒才消下去點，大部分時候連飯都是和他的司機朋友們一起吃的，梁嘉駒想跟他見一面都難。

24号梁嘉駒煩了姜小海一晚上，最後甚至扯出了學好外語跟七爺無障礙溝通的借口。正好姜小海對開出租的熱情沒那麼高了，就同意了梁嘉駒的提議，25号去他公司學外語，順便陪他一天。

姜小海前腳剛跟着梁嘉駒進公司，秦義就給他打了個電話，說一大早瘦猴和劉富貴帶着人在萬皇大酒店門口跟林智達他兒子林江幹起來了，現在一夥人全被帶局子裡去了。

秦義讓姜小海查一查林智達是突然發了什麼瘋，以前從沒起過沖突的，怎麼突然膽子這麼大了。

姜小海挂掉電話，沖梁嘉駒聳了聳肩，拿起東西就準備走。梁嘉駒一把給他按住，接着就去翻電話本，找了兩頁，撥了個電話出去。

梁嘉駒問電話那頭的朋友能不能幫忙搭一下萬皇大酒店的線，他有個合作商想跟萬皇做生意。

電話那頭先問了這事急不急，姜小海搖了搖頭，梁嘉駒順着說不急。對方“嗨”了一聲，說那就先等等吧，等他們老闆林智達回來再說。

梁嘉駒讓他詳細講講，對方說林智達現在人不在哈岚，擱盛城分店那邊兒談生意呢。現在哈岚就他兒子在，他兒子可不是個省事兒的，剛從北京他媽那兒回來，前兩天酒局上見過，用鼻孔看人的主兒。生意是半點不會做的，脾氣那是比天還高的。酒局上聽林智達說他兒子覺得出租車生意賺錢，想搞出租車生意，結果一問，連個正規公司都沒注冊。林智達也懶得管，說随兒子折騰，過段時間興趣下去也就消停了。

梁嘉駒挂了電話，得意的問姜小海：“怎麼樣？”

姜小海摸了摸下巴，說：“多謝梁總了，可我也得去查查林江的出租車生意。還是沒緣分，改天再陪梁總吧。”

梁嘉駒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整個人半死不活的癱在椅子上，不說話了。

姜小海笑了一下，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臉，拿出電話。

“白玲，幫我查查最近哈岚突然出現的一批黑車，是萬皇林智達他兒子林江搞的，盡快。”

姜小海挂了電話，順手從桌上拿起一本俄語速成書，扔給一直盯着他看的梁嘉駒，說：“梁總，開始吧。”

吃過午飯，姜小海收到了白玲的調查結果，就去義風出租車公司給秦義彙報去了。

姜小海進到會議室，裡面隻有秦義和二金。秦義的茶杯摔在地上，顯然剛發過脾氣，姜小海自覺的重新給秦義泡了杯茶。

二金屬于是做事認真的那種人，幹一行愛一行。姜小海聽他跟秦義說話的意思，是在為了公司的司機師傅們打抱不平，可惜秦義更在乎的是利益，他這樣隻會讓秦義覺得他太較真了。

秦義讓姜小海說一說查到的情況，姜小海就把消息總了總，撿着緊要的說了。

二金脾氣急，一向也看不起姜小海這個不怎麼争氣的秦義幹兒子，加上他是秦義的二把手，總認為秦義手裡的攤子第一順位該是他。

前面聽見秦義讓姜小海坐下家就已經不高興了，又聽見秦義讓姜小海去跟林江談生意，當場就念叨開了，為了證明姜小海能力不行，還扯出了小白樓的事。

姜小海倒也沒多想摻和林江的事，但這不代表二金能給他亂扣屎盆子。話茬是二金先提的，姜小海尋思這可怪不了他了，裝作不知道背後指使的人是秦義，把鍋又推回到二金身上，反怪二金自己沒把話說清楚，給他亂挖坑。

秦義在一邊不好說什麼，二金不可能把他翻出來，隻拿着姜小海不願意碰毒說事。姜小海裝作委屈的樣子，也拿秦義反過來壓二金。

他們兩個吵到後面，為難的隻有秦義。最後秦義出來一碗水端平，意思就一個，不是不器重二金，主要是林江是個小孩兒，輪不到二金出手，先讓他們年輕人談談，不行了二金再去。

成功氣了二金一通，還把小白樓和碰毒的事混過去了，姜小海出會議室門的時候都沒忍住笑。

姜小海又回到明天外貿公司陪了梁嘉駒一下午。

晚上吃完飯，梁嘉駒問他是不是要去找林江了，姜小海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