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相沉思道:“青州的知州鄭志,是泰安一年的進士,泰安十年調到了青州作知州。其人方正聰敏,進退有度,先帝在時,十分欣賞他,私下還曾道鄭志有做知府的才能。”
楊老尚書掌管戶部,忍不住冷笑:“可惜,這樣有才能的人,偏偏走了歧路。”
唐相搖頭,不贊同地說:“楊老尚書此言差矣。褚縣令并未找到慶澤縣之亂,是青州知州所為的證據。僅僅懷疑而已,如此武斷,怕是不妥。”
楊老尚書不打算跟唐相争辯,他看向皇帝:“陛下打算怎麼做呢?”
“憑定安的性子,為了夏收,肯相安無事一直到今天,一定要按捺不住了。”皇帝道。
楊老尚書便道:“陛下不如傳令給衮州駐軍,要他們時刻盯着青州動靜,準備援助褚縣令根除狐鬼作亂的禍患。”
“此事不妥!”唐相皺眉,立即出聲,“區區一縣狐鬼,竟然要動用一州駐軍!未免過于勞師動衆!何況青州亦有駐軍,又何必将衮州牽扯進來!”
楊老尚書道:“慶澤縣之亂既然指向青州,青州必然脫不了幹系。若那青州駐軍中也有賊子的人,褚縣令一去,不是羊入虎口了嗎?”
唐相堅持道:“如今證據尚未曾出現。楊老尚書口口聲聲,又有何證據?”
兩位心腹說的都有道理,皇帝沉思不語。
“先按兵不動吧。待褚卿找出更多的證據,抓到更多的内鬼之後,再将其一網打盡!”
“陛下英明!”
“不過褚卿在慶澤縣辛苦了,朕決定給他派幾個人。”也算是保護他,不在查探途中,被人暗害死掉。
唐相和楊老尚書都沒有意見。
縣衙依批次處理了狐鬼玉娘一家,還有三個貪酷成性的小吏。百姓們都拍手叫好。
八月,天氣熱得不行,穿着官服走在太陽底下就更熱了。可也沒有辦法。褚照心裡記挂着要去黑河縣查探的事,不得不在這幾日發奮幹活,好騰出幾天功夫。
妖鬼因為褚照真的處置了玉娘一家,很是老實了一陣子。至少褚照近來沒有再聽說有哪個百姓突然被鬼吓得撒腿就跑,也沒有哪個書生突然來了一場豔遇。
是以,與皇帝還有朝中大人認知中的慶澤縣之亂在于妖鬼不同,褚照真真切切認為,慶澤縣有此難,皆因人禍!
惡鬼當然也有,可那所造成的危害,并不會殃及一個縣的百姓。說到底還是人的貪念永遠得不到滿足……
“明直,你家大人我真的好想退休啊。”
面對大人的異想天開,明直一向抱着耿直的态度:“大人,您别做夢了。您才弱冠。就算家裡肯答應,朝廷也不會放人的。”
褚照唉聲歎氣。
兩天後的下午,褚照将能處理的公務都處理完了,立即帶上了明直和影四,馬不停蹄去了隔壁黑河縣。而崔師爺與其鏡留在縣衙裡,制造褚照還在縣城的假象。
“這樣真的有用嗎?”影四抱着劍坐在馬車一側,真的很懷疑大人往臉上糊的東西有沒有易容功效。
“按理來說應該是有用的。”褚照邊說邊很仔細地用眉筆把自己眉毛畫的更粗。
于是影四就眼睜睜地看着自家美貌足以引起萬人空巷的大人,變成了一個仔細找一找,還是能找到的俊美郎君,年紀看着也從二十進化到了二十三四。
褚照還很遺憾:“本來還想畫的更醜一點的。奈何本縣對自己的臉,還是不夠狠心啊。”
影四:“……”這很難評。
明直死都沒想到他隻是去前面看看,有沒有地方可以讓他們停下來歇一晚上的功夫,轉回來,自家少爺就大變樣了。
褚照摸了摸自己的臉,一本正經道:“你們在外面喊我安郎君。”
明直下意識:“這有什麼出處嗎?”
明直很快就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問這句話了。
“當然有。”褚照興緻勃勃,“有道是‘昔日繁華子,安陵與龍陽。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輝光。悅怿若九春,罄折似秋霜’。雖然你們郎君我現在沒有之前那麼好看了,但是也還是好看的啊。”
明直心想,那可差太多了,就是自戀沒咋變。
“對了,你找到旅店沒有?”
明直驕傲地挺起胸膛:“當然找到了!前面再行一裡路,便有一家旅店。”
褚照點了點頭:“那我們今晚便在那裡歇腳。”
明直爬上馬車,影四負責趕。馬車颠颠簸簸,終于趕在日落之前,進了那家旅店。
旅店老闆隻是一打量,便看出這三人以誰為首。他滿面笑容地朝那個衣衫整潔、容顔俊美的郎君走去:“客官是要住宿嗎?”
褚照點了點頭:“來三間中房。”
旅店老闆愣了愣,忙賠笑道:“客官容諒,小店是小本生意,并沒有上中下之分。都是一律的房間,再就是大通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