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通篇的大好人,通篇的甜言蜜語,通篇的撒嬌纏人,一直到最後才大白話點明主題:
我的性命危在旦夕了!
請你快點回來給我撐腰,不然我什麼時候死了都不知道!
我要死了,你就看不見世界上最好看的我了!
你一定要盡快回來,我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大的大好人嗚嗚嗚。
到了最末尾,還畫了個穿着縣令衣服的小孩,坐在地上大哭的圖。
畫風很可愛,耐不住文字輕浮,令兩個忠心耿耿的妖侍勃然大怒!
“如此甜言蜜語,撒癡撒嬌,倚姣作媚……簡直比我們狐妖還會勾引!怪不得岑元子會被他哄的連娘娘給的三闾紙都送出去了!”狐耳女侍氣惱不已。
貓耳女侍沉着臉:“不必管他。看這逞嬌鬥媚、活蹦亂跳的模樣,估計也沒有生命危險。我們實在不必為了這件事去打擾岑元子。”
她們作為紀岑留下來,應付來往找她之人的妖侍,手中自然是有緊急聯系紀岑的辦法的。隻是那一辦法,她們不願意用在這麼一個比狐狸精還狐狸精的男人身上!
“敢騙我們岑元子,先冷他一冷!”
……
做好一切準備的褚照,深吸一口氣,上堂。
大堂之外,人聲鼎沸,圍擠進來的百姓們議論紛紛。都說這次案子十分奇特,有一女鬼,名喚陳婉春,泰安十三年慘死在老嶽坡,如今竟然來敲了官府門前的大鼓!
之前褚照審作奸犯科的妖鬼審的多了,百姓們已經不太感興趣了。可是現在,新的樂子來了!
普天之下,竟然會有女鬼擊鼓鳴冤!!
這實在不能不讓百姓們好奇,除去那些實在脫不開身還有離得遠不知道此事的,其他人全來了。
“啪!”
驚堂木在桌上重重一敲,頓時,縣衙内外鴉雀無聲,原本交頭接耳的百姓們更是安若雞子。
褚照穿着官服,神情威嚴地坐在大堂之上。
一旁,是神情亦嚴肅的崔師爺。
大堂兩側,穿着一色的皂青色長袍的衙役,頭戴紅黑帽,手拿水火棍,虎背熊腰,目光威視。
而大堂的正中間,正是擊鼓鳴冤的女鬼!
“大人,冤枉啊!”女鬼一發聲,身為鬼的滔天怨氣,就倏然若決堤之洪分散開來。
在場幾乎所有人心中都一淩,好像有哀怨憤恨的情感要同時從心裡拼命掙紮出來。
唯獨褚照神色不變,畢竟身具青氣,這點怨恨實在影響不了他。
他再拍驚堂木,“啪”一聲,正氣回蕩!
“堂前之人,你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又有何冤枉?”
因這一喝,滿堂怨氣好似轟然一散!
女鬼也忍不住心中一悸,就好像被當頭棒喝那樣,驟然清醒。她深吸一口氣,陳情道:“小女子姓陳名婉春,乃蘇州常熟人氏。”
“泰安十三年,小女子随家父陳默賢遠赴青州。因途中偶遇大雨,家父将小女子安置在黑河縣,可一月未滿,小女子便收到了家父暴斃的消息!待小女子收拾情緒,扶棺回鄉,卻又在慶澤縣老嶽坡遭遇盜匪,不幸身死!可是大人——”
“小女子死的冤枉!家父也死的冤枉啊!”
最後兩聲,許是被往事牽動情緒,女鬼聲嘶力竭,怨憤到深處,眼眶裡流下駭然的血淚!
圍觀要看稀奇的百姓從來沒有見過鬼哭至此。
“這可憐見的,又是暴斃,又是遭遇盜匪。”
“難怪這陳婉春變成了鬼,這是怨氣不散呢。”
褚照闆着臉道:“此事的确蹊跷。你心中可有懷疑的對象?又有何證據證明就是你那人派人殺了你父女?”
陳婉春激動的心情在聽到褚照的這句話時,又慢慢平靜下來,原本沖天的鬼氣,随着她的平靜也慢慢收斂。她伏首道:“大人,小女子身死之前,曾拽着一片衣角握于手心。那一衣角上繡着青州白家布莊特有的紋飾。”
所謂的衣角,自然是假的。這隻是褚照苦思冥想後,要陳婉春念的劇本而已。
對此心知肚明的褚照便對左右道:“來人!速速前往老嶽坡,将陳婉春的屍骨起了!帶到公堂上來!”
誰也沒有注意到,人群中,有一個相貌極為平常、穿着也極為平常的男子,悄悄退出了人群。
其他人注意不到這個無論長相穿着都極其容易被忽略掉的人,但始終用一雙鷹眼暗中注視這裡的影四,敏銳察覺到了此人的異常。
褚照派了人去請屍骨,又問陳婉春:“那青州白家布莊,與你家可有何淵源?”
陳婉春伏首道:“回禀青天大人,家父生前與白家布莊的家主乃同一批秀才,平日素有聯系。此次來青州,家父是應了白家布莊莊主的邀請,為青州某一富貴人家做幕僚。沿途黑河縣住宿,也是白家的家産。”
“也就是說,你除卻那片衣角,并無證據說那白家家主與殺你父女二人有關。”褚照平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