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想聽聽萬衆山的褚照瞳孔一縮:“……你胡說什麼啊!”
他怎麼可能對岑元子有意思?
那家夥眼瞎的跟什麼似的,對着他那麼好看的一副皮囊說“也就那樣,還不至于”,還總是愛把他氣跳腳,他瘋了才會對她有意思吧!
可是褚照的身體反應明顯出賣了他的嘴巴。不僅心跳如擂鼓,一抹绯色,更是爬上他的耳朵,鮮若朝霞。
燕赤霞當然半點不信他的鬼話。他盯着他,然後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褚照被他“哦”的心髒亂蹦,忍不住惱羞成怒道:“我對她不可能有意思!你不要胡說!你們做劍客的都那麼八卦嗎?不能吧!我問你萬衆山的事,你跟我說就好了!問這個幹嘛?”
“你對她沒意思,幹嘛那麼好奇她的事?”燕赤霞才不信。
“我……我這是關心友人懂不懂!岑元子對我照拂良多,我沒什麼可以報答的,就想知道她有沒有什麼困難,是可以我幫得上的。實在不行,我聽她抱怨事情抱怨工作也好。她對我那麼好,我總不能什麼忙也幫不上吧。那也太不講道理了!”褚照急急地為自己争辯道。
燕赤霞眨了眨眼睛,他是會抓關鍵詞的:“你認為岑元子很照顧你?所以你喜歡她?”
褚照一愣,然後更惱怒了:“不是!你到底有沒有聽啊!”
“而且,說到照顧,好像是我照顧她更多吧?”他把眉頭皺得特别緊,表示自己特别嚴肅,“說岑元子對我有好幾次的救命之恩,還比較相配。她那人,哪會照顧人?她連她自己估計都照顧不好。在慶澤縣那會,食宿都還要我安排才行呢。”
褚照一邊說,一邊認同地點頭。沒錯!就是這樣!她救他這是肯定的,但是她照顧他?不對不對不對。明明是他在照顧她!
燕赤霞“哦”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被說服。
但他到底沒揪着這個繼續說下去,而是語重心長地說:“反正呢,不管你是真的對她有意思,還是真的沒意思。你對她沒意思這件事是最好的。”
“為什麼?”褚照說話不過腦子地問。
“為什麼?”燕赤霞冷笑了一聲。這位以前隻是外表看着頗像一書生的劍客,此刻終于顯露出他書生的一面——坐在馬車裡,說話那叫一個苦口婆心,“這感情沒有未來的。”
褚照耳朵上羞惱的紅色因為這句話迅速消退。
他面無表情地闆起臉:“誰問你感情不感情?我問你萬衆山。”
燕赤霞看了眼到現在還在死鴨子嘴硬的褚照,默默想,告訴他也無妨。也許告訴他,他就知道她們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從而死心了。
這麼想着,燕赤霞便在位置上坐得大馬金刀。
“要說這萬衆山——”他搖頭晃腦,“那就不得不提起這天下山脈了。所謂天下山脈,共分東南西北中五部,聯通六界。中部乃酆都獨管,其餘四部,分掌在四人手中。而那萬衆山……”
“……就是掌天下東部山脈的衆中之山。”
褚照似有所悟,追問:“岑元子和萬衆山是什麼關系呢?”
“她啊,”燕赤霞笑了笑,“她是萬衆山山神。”
他将她的身份如此清晰明了地攤在他面前,沒有一絲隐瞞。
或許一開始燕赤霞是想瞞的,可是現在他發現,即使他不說,等褚照去問,岑元子也一樣會回答他時,他就明白,瞞與不瞞,根本沒有意義。
還是得讓他知難而退。
“你能問出萬衆山,大概你也早就從她口中知道,她是妖,并非與袁丹君和我一樣,是真正的修道之人。雖至今無人敢問她真身究竟為何,但有一點是清楚的——自打前任萬衆山山神隕落,她以妖身重掌天下東部山脈以來,便無人再敢小觑她。哪怕她是妖,她未位列仙班,六界之人也對她禮待有加。”
燕赤霞幽幽地注視着褚照:“你完全可以想象她的地位。她是山神,不是妖王勝似妖王,更是帝俊太一隕落之後,妖族唯一有望成聖之人,深受女娲娘娘庇護……你若識趣,便該明白,不要阻礙她的前程。否則即使你身上的青氣不被神仙發現,也會因此事引來神仙的震怒。”
山神。
妖王。
成聖。
每個詞似乎都帶着萬鈞之力,重重壓在人的心頭。
褚照有沒有把燕赤霞的忠告放在心上,燕赤霞也不清楚。
但見眼前那個縣太爺即使聽到如此爆炸的消息,他的神色依然不改,很淡然地關心起了另一個問題:“赤霞是因為出自蓬萊島,所以知道那麼多嗎?”
燕赤霞盯了褚照很久,也沒有盯出名堂,隻能“嗯”了一聲:“我也是十洲三島出身的人。”
褚照更好奇了:“那你當年也有争奪白阿劍咯?”
“白阿劍出世時,我在師門修煉不過百年。雖勉力一試,表現終究還是差強人意,未能入選。”燕赤霞想起此事,還是有些怅惘。
他是劍客,天生就對寶劍有着狂熱的追求與愛意,何況那白阿劍乃是天地靈寶。可惜他實力不濟,連第一關都沒有通過。
“岑元子說,當年跟她競争的對手,實力強勁的有如今在我朝擔任國師的袁丹君。除了袁丹君以外,還有誰嗎?”
燕赤霞不明白褚照怎麼突然關心起這個,不過連岑元子的身份都說了,還怕說這個嗎?便也細細告訴了他:
“袁丹君的确是我們那一代最強的弟子,有人甚至說他的天賦冠比三代;除了袁丹君,桃花島的林熙雪也十分出色,年紀輕輕,便自創靈蛇鞭法,一鞭揮出,似有萬蛇揮動;除了他們兩個,還有祖州的北星宇,瀛洲的軒轅姒……都在那一場争鬥中大放異彩。”
燕赤霞眼裡似乎有星星閃動:“不過最厲害的确實是岑元子,明明是毫無根基、越發式微的妖,卻敢參與天地靈寶的争奪;明明修煉不到百年,卻能力挫群雄;她的劍法如九星行月,講的是幹脆利落……”
清光一瞬。
便是霜寒六月,華表山河!
“那時候,我們才知道,原來她還修煉了道家的心法,甚至比許多道家子弟,更能領會道法自然之奧義。”
随着燕赤霞的講述,褚照明明沒有見過岑元子用劍,眼前卻也似乎出現了她用劍的場景——
她的性格素來便是從容的。即使是在那柄為諸多天才搶奪的劍,已甘心擇她為主的情況下,她的神情也十分安然。
清寒月色下,女子輕緩轉身。
有許多人不信天地靈寶已擇主。
可她隻是淡淡喚了一聲“白阿”。那劍便似一道清光,九星行月,揮天落景,最後輕輕嗡鳴一聲,穩穩落于她手中。
縣太爺僅僅隻是想了一下那場景,便有些茫然了。
他恍恍惚惚地想。
岑元子三個字,離他,似乎确實——
遙不可及。
——幸好他不喜歡她!不然不是得心痛死!
褚照内心頓時後怕不已。
沒有未來的感情,注定是不會有好結局的。他才不會犯傻呢!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反正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