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岑壓下心裡的那點不悅,有心想問“笑什麼”,便聽見他嘀咕着說了句“……反正是夢,試試又沒事”。
嗯哼?
然後就見貴公子從床上爬起來,因為是他自個的夢,所以在他潛意識裡,一切是什麼樣的,就是什麼樣的。
于是光秃秃的牆壁,一下爬滿了各種鮮花異卉,地上也鋪上了雪白柔軟的地毯,陳設雅緻。
鮮花點綴着無數根蠟燭,撲鼻的香氣與袅袅升騰起的細煙,輕輕交纏在一起。
而他自己。
明明一開始還裡三層外三層的穿着衣服,甚至披着個大裘,俨然一副就算燒火爐裹被子,他也要冷死的模樣;現在隻剩下了一件裡衣。松松垮垮的衣襟,露出好看清透的鎖骨。
眼前的人,看他的目光明顯變得有些奇異。
褚照自己也不好意思,隻是這點不好意思,很快就被一股模糊的意識壓過。他現實不敢放肆,去勾引她,夢裡還不成嗎?
“岑元子……”
他一開口,便是現實中無論如何也不敢大膽叫出來的聲調。沙啞,帶着轉彎兒的誘與引。
那雙缱绻的桃花眼帶着旖旎含情的笑,似喜非喜,似怒非怒。唇瓣鮮紅,微微勾起,天然一股風流嬌怯,若一抱桃李枝,即将入懷。
“嗯。”
他聽到她淡淡應了一聲。
有些不滿地皺眉,怎麼在夢裡,她也是這樣冷淡的反應?他勾引的還不夠大膽嗎?
如此想着,褚照道:“你過來點兒。”
夢裡的岑元子顯然也是遷就他的,聞言果然稍稍過來了一些。隻是她站在床邊,他坐在床上,她總是離他有一段距離。
褚照沒多久就決定,山不就我我就就山。
他探過前半身去,手抓住她的手。
她似乎沒想到他會抓她手,眼神晃過一絲錯愕。
不過也沒掙開。任憑他抓着她的手,放在手裡很無聊地玩着小孩子才玩的數指頭的遊戲。
“我好看嗎?”
有一瞬,他忽然懶懶洋洋地發問。
“好看。”這話發自真心。
故作不在意的年輕男子聽了回答,明顯高興起來。他矜持地抿了下嘴角。
“你說了實話,我決定獎勵一下你。”
聽着褚定安驕傲的話,紀岑有些好笑。她低眸,半縱容半也是好奇:“嗯。獎勵什麼呢?”
“你離我,再近一點點。”
褚照擺弄她的手指,态度好像又變得懶懶散散起來。
紀岑依言。
然後她就感到有什麼軟軟的東西,飛快在自己的下巴上碰了一下,又跑開。
嗯哼?
但褚照的心已經跳得不行了。
他低着頭,隻掰着紀岑的手指,然後心裡瘋狂默念沒關系沒關系沒關系這隻是個夢……
啊天啊。
他褚定安什麼時候也那麼不要臉了?
這跟那群傻缺玩意夢女神有什麼區别啊!他剛剛怎麼鬼使神差親了一口?雖然隻是碰了一下下巴,但是,啊啊啊啊啊啊啊!
褚定安你下作!下流!無恥!
紀岑原本也愣了。
是有些猝不及防……但當她看到褚照低着頭,明明擱自己夢裡也努力裝鹌鹑的時候,又重新想笑起來。
不過……
親一下嗎……
這就是白天褚照怎麼也不肯讓那隻柳樹妖說話的原因?
紀岑微微眯起眼。
樹妖姥姥被燕赤霞的師門帶走,後關押在蜀山的鎖妖塔裡。她本來無謂這些小妖精,他們鎖起來也就鎖起來,但是,如果說褚定安當真……
褚照左等右等也沒見被親的人有什麼反應,剛要問什麼,便一陣困倦襲來。
眼前的景象慢慢暗淡……
不對……
他還有東西想問的……
好困……
褚照的意識,最終沉到了最深處。
現實中,紀岑站在褚照的床邊,不知道想什麼,反正安靜地想了一會兒。
褚照不太舒服地翻了個滾,把手伸到了床外。
紀岑思考完,看到的就是這個景象。
望着床上那隻睡得四仰八叉的八爪魚,她半晌無語,很難将這個睡顔無憂無慮,活像個孩子的縣太爺,和夢裡那個不遺餘力想要勾引她的豔麗青年聯系在一起。
“就是這裡了?”
虞小青輕靈的步伐移到一荒僻的地方,土壤沙化,幾乎寸草不生。與她一起的,除了以原形出現的黑旋風,還有聶小倩。
聶小倩望着眼前的景象,喃喃道:“這兒實在适合做一塊墓地。”
黑狼喉嚨裡“嗚嗚”兩聲:“有人味。附近必定有人家。”
“走吧,”虞小青手裡拿着翠微給的羅盤,“指針指向那邊,受顔如玉影響最深的人家必定在那裡。我們早點做完,大人也好早點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