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則随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好。”
楚燼繞開地上的雜物,大步跨進酒店房間裡,剛一進去楚燼就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酸臭味。
果不其然,房間正中央的兩米大床上的床邊上幾乎全是嘔吐物,垃圾桶就倒在旁邊上。
楚燼被人拍了拍,一回頭就看見沈則随遞過來一個一次性口罩,楚燼伸手接過口罩說:“你這裝備還挺齊全,謝了。”
沈則随下半張臉被口罩覆蓋住,隻露出一雙安靜的眼睛。
沈則随問:“我需要幫你什麼?”
楚燼戴好口罩,頭也不回地走向洗手間的方向,說:“幫我壯膽。”
沈則随:“……”
楚燼來到洗手間門前,用手輕輕推開了輕掩着的門,一進門又是一大股濃重的酒氣混合着嘔吐物的酸臭味撲面而來,連口罩都有些蓋不住這氣息。
作為常年混迹于各大兇殺案和抛屍案現場的楚燼,對于屍臭和腐爛味差不多已經到了完全免疫的程度,對這種味道更是不再話下,但楚燼幾乎是下意識地去觀察身後的沈則随,果然戴着口罩的沈則随也聞到了這氣味,眉間皺起,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嫌棄。
楚燼關心道:“如果太難受的話可以出去,我一個人來也可以。”
沈則随眉間舒展開來,輕聲道:“沒關系,我還可以。”
楚燼見狀不再說些什麼,将洗手間的門完全推開,裡面的場景一覽無餘——
浴室的門半開着,露出半張浴缸,而浴缸裡蜷縮着一具屍體,脖子無力地耷拉正對着浴室門口的半邊浴缸邊沿上,頭軟軟地懸在脖子上,頭發間露出一雙黑色的獸耳,兩眼凸睜,臉部充血,下嘴唇往外凸起兩顆鋒利的獠牙,死相驚悚。
楚燼沒急着進去,而是先大緻掃視了遍浴室内的境況,浴缸的水龍頭沒有關緊,細小的水柱流進浴缸中泡浮着裡面的屍體,浴缸邊沿不斷往外溢出水來,整個地闆上也都是來不及排盡的水。
浴室旁的馬桶上吐得全都是渾濁的嘔吐物,不堪入目,但除此之外整個浴室再沒有其他可說之處,盥洗台上的東西擺放的十分整潔,應該是沒人動過。
整個現場給人的第一感覺是死者過度酗酒導緻的,可楚燼隻看了一眼就在心中斷定這絕對不是場簡單的意外死亡案件。
身後沈則随盯着浴缸中死者的面部,半響他出聲道:“我見過他。”語氣十分笃定。
“你見過他?”楚燼面色凝重起來,眼神變得幽暗,他沉聲問,“什麼時候見過的?”
“昨天晚上,就在門口的那條走廊上,他撞到我了。”沈則随淡定解釋道。
楚燼問:“然後呢?”
沈則随:“他反過來吼了我一頓就走了。”
楚燼一下子就抓住了關鍵詞,問:“他吼你什麼了?”
沈則随一臉不在乎的樣:“不記得了,我沒必要把一個沒素質的醉鬼說的話記在心上。”
楚燼瞥了眼躺在浴缸裡的屍體,點評道:“現在确實成一個醉鬼了。”
沈則随:“我還以為楚警官會說死者為大,要尊重死者呢。”
楚燼擡腳跨進洗手間中,丢下一句:“我隻是在陳述事實,實際上我很尊重。”
為了不破壞現場,楚燼并沒有走到浴缸面前,在距離幾步的幹淨位置處停下,這個位置剛好能俯瞰整個浴室内的情形,隻見浴缸中的屍體背部明顯拱起,尾骨處生出一根短而粗的尾巴,尾巴尖端還有一簇黑毛。
“難怪喝醉酒的又是撞人又是吼的,原本本體屬性是隻野豬。”楚燼回頭對門口的沈則随說。
沈則随一語道破關鍵:“他不是喝酒喝死的。”
“為什麼?”楚燼明知故問問。
沈則随知道楚燼在試探自己,解釋說:“過度酗酒導緻急性酒精中毒而引發的死亡并不會使人陷入半拟态,這是常識問題,楚警官來這都要懷疑我嗎?”
楚燼蹲下身來,以便能更近距離地觀察着死者的面部:“誰說我是在懷疑你,隻是随口問問,放心我知道人不是你殺的,不會懷疑你。”
沈則随聽見楚燼說沒有懷疑自己,反而主動提起道:“這幾天接二連三的命案都與我有關,我都開始懷疑我是否完全無辜了,楚警官卻說不會懷疑我,楚警官是在拿我當孩子哄還是害怕我畏罪潛逃所以想安撫住我?”
楚燼觀察完屍體後站起身來,轉身一步步朝着浴室門外走去。
沈則随看着朝自己不斷靠近的楚燼卻是無比淡定,眼中不見一絲慌張,而是無比坦蕩地直視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人。
在兩人之間距離一步的距離,楚燼停了下來。
兩人就這麼大方對視着,誰都沒有躲閃。
楚燼看着面前的沈則随,低聲說:“我發現你這人還真是難哄,怎麼說都不滿意,那你希望我給你什麼回答?”
“楚警官誤會了,”沈則随收回目光,默不作聲地後退拉開與楚燼的距離,語氣平淡如水,“我很滿意你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