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院方一緻認定,南爸是被女兒徹底抛棄了,便漸漸的對他沒以前上心,頗有讓他自生自滅的感覺——現在死了正好,後面好幾年的費用,就可以落在養老院自己的腰包裡了。
本來除了一日三餐,白吉馍管夠,現在呢,也就水管夠,中午給他一個白吉馍讓他填肚子,吊着命,反正早中晚的正餐是都沒了。
南爸此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可他還是絲毫沒有覺得是自己做錯了,依舊每天歇斯底裡,天天辱罵原主,語言之惡毒,隻有人們想不到的,就沒有他說不出的。
養老院裡的人也都不管他,随便他折騰,最好把自己折騰死了,他們都想好了——人一死,直接拉到大山裡,挖個坑埋了一了百了。
一天午後,南爸罵累了,拿着每天中午,他得到的唯一的一個白吉馍,蹲在養老院樓前的台階上,他的頭發已經全白了,因為長時間營養不良,臉頰已經深深的凹陷,身上穿着養老院發的衣服,挂在身上空蕩蕩的,還很髒,他雙眼渾濁,目光放空,一口一口慢慢的吃着白吉馍,吃着吃着,突然淚流滿面。
他恍惚看到數十年前的時候,有妻子,有女兒,午後的光陰悠閑,女兒已經可以自己上學了,妻子吃了飯就去上班,他的單位很清閑,每天也就看看報紙,喝喝茶,下了班回家随便做點飯,晚上一家三口看電視,其樂融融。
可怎麼就……怎麼就成現在這樣了呢?
手上小小的白吉馍很快就吃完了,南爸流着淚抱着自己的腦袋,哭了一會兒,猩紅的眼睛突然又變得兇狠異常,雙手死死的攥成拳,肚子裡有了點食,就又有力氣罵人了:
“死妮子,心眼這麼小,我是你爹,我怎麼罵你都是把你養大的爹!你就該無條件的原諒我!你還能記仇?我沒你這個女兒!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曹尼瑪的!龜孫兔孫ザ&#……”
正當南爸罵的正歡的時候,突然看到養老院的院門開了,有一個男的推着輪椅,上面坐着一個老太婆模樣的女人,老太婆此時正在哭鬧不休:
“兒啊,别送我到這裡來,媽媽不想來養老院!進來這裡除了等死,就再也沒有盼頭了!”
推輪椅的男人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媽呀,誰讓你總跟你兒媳婦過不去呢,你說你來養老院沒盼頭,我媳婦也說了,跟你住一起,日子才是沒盼頭!”
老太婆瞬間止住了哭,惡聲罵道:“欠草的爛女人,隻會挑撥我們的母子情!她八成在外面有了野男人了,才想着把我弄走,趁你去上班的時候,倆人好在床上……”
男人不等老太婆說完,就叫嚷了起來:“行啦你啊!收聲吧!你自己年輕的時候破壞别人的家庭,撺掇那男的打老婆,結果把人家老婆打死了,男的坐牢了,你跑了,人家是家破人亡喲……你以為所有女的都跟你一樣啊,都喜歡當小三?行啦媽,别說啦!”
南爸聽到男人的一通說辭,越聽越覺得跟自己的遭遇很像,猛的擡起頭,擦幹淚水,一眼就認出來,坐在輪椅上的老太婆,赫然正是馬顔莒!
隻見馬顔莒再也不是十幾年前那個風韻猶存的少婦了,滿臉的褶子,一副兇狠的怨毒老太婆的模樣,帶着土黃色的毛線帽,穿着皺巴巴的睡衣,又頹廢又醜陋。
不過這可是南爸在夢裡出現過無數回的女人啊!她的模樣,如同烙印一般狠狠的刻在了南爸的心上——在夢裡,他或捅她,或掐她,或者碎屍萬段,或者一把火燒成灰……
南爸此時已經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完全被執念控制住了——仇人相見分外眼昏,隻見他陰恻恻又靜悄悄的站了起來,順手撈起旁邊一個整理院子土地的鐵鏟子,趁着馬顔莒的兒子正在和養老院的工作人員交流之際,抓着鏟子如流星般向馬顔莒沖了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着正罵罵咧咧的馬顔莒臉上用力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