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重了。
萬籁俱靜。
隻剩下熱帶雨林裡聒噪的蟲鳴聲,聲聲嘶啞。
夜風拂開潮氣的竹簾,月光落入屋中。
女人躺在竹編席上,身上蓋着薄被,雙腿僵直,雙手扣在了身下的竹編席上,精緻的甲面隐隐出現裂痕,可她猶自不知。
雙眼緊閉,眉頭擰緊,顫動。
嘴唇咬到發白,在幾近咬破的瞬間。
“咔嚓”——
甲面斷裂。
女人驟然蘇醒,翻坐起身。
大口喘息。
安靜的房間内清晰可聞。
她後知後覺地将雙手攤在眼底,恰似對還在淌血的甲面猶不可聞,隻愣愣怔怔地看着,閉了閉眼,再看。
血,一手的血……
幹澀的眼睛眨了再眨,眼前才不複一片發紅。
片刻,她将雙手捂住臉,雙膝并抱,嗚咽出聲。
心生罪惡,身在地獄,宛若在油鍋。
……
“嘶——”
“怕疼,就應該注意點啊。”
女孩攥着女人不由自主瑟縮回去的手,皺着眉頭,哀怨出聲。
不過手下的力道卻是輕了許多。
原本做着精緻美甲的手指甲面觸目驚心,甲床上貼的甲片有不同程度的斷裂,中指甚至整個都脫落,扯着原本的甲床鮮血淋漓。
看起來都心頭發緊。
“我也不想的嘛。”
女人輕扯着唇角,嘴唇輕輕撅起,像是嬌氣得不得了,“安妮,你也知道的,我一直以來睡眠質量都很差,昨晚又夢見鬼,吓死個人……”
名叫安妮的女孩常服外套着白大褂,是一名女醫生,聞言沒好氣地擡起頭瞪她一眼,“那叫你睡前喝牛奶呢,你為什麼沒喝?”
“忘了……”
“……”
安妮氣笑,“你忘了幾次了?屢次三番,我看你是壓根不想喝吧?”
“抱歉嘛~”
女人軟着嗓子讨饒,聲音甜膩,到真像求饒的那麼回事兒。
“要不,你換種辦法?”
賈瑤認真提議。
安妮冷臉,“換什麼?”
賈瑤嚴肅思忖道:“你别說,我還真發現了一個辦法。”
“什麼?”
“和男人進行深入交流啊,‘交流’之後我就睡得特别好,真的,特别是帥哥!”
“……呵呵。”
“真的,你别不信我。”
安妮朝着天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年紀比我大呢,怎麼比我還幼稚,你直說你貪圖美色就好了,島上哪裡來的美男子?”
“……有一個啊。”
賈瑤舔了舔唇,“我還睡過。”
話音剛落,女傭慌慌張張跑了過來,吓得蒼白的臉支支吾吾,“大,大小姐,喬先生……不、不肯吃東西……”
安妮聞言嗤笑地睨着她,“你确定要攻克這個?”
“……”
賈瑤尴尬地撓了撓頭,“可滋味……很好的說……”
“行,那你加油。”
安妮拎起醫藥箱站起身,“我還有别的診療,先走一步,哦對了,不要過于刺激他,不然他精神失常,你的睡人計劃就泡湯了。”
“……”
送走安妮。
賈瑤才收起臉上不羁的笑容,看向站在一邊戰戰兢兢的女傭,“走吧,我倒要看看他怎麼作妖。”
走進喬景鶴的病房的時候,裡面一片狼藉,粥飯撒在地闆上,湯水漫在地上,護工在收拾。
始作俑者則是安安靜靜地雙手交疊胸前,閉目養神。
聽到腳步聲,眼皮都沒掀開一下。
賈瑤的視線往他蒼白的面容上一落,心中冒出無名的火。
等護工收拾好,女傭跟護工一并出去前,她淡聲囑咐,“再端一份粥過來。”
“是。”
房門關上,室内就剩下他們二人。
室内沒有開燈,有些昏暗。
賈瑤走到窗邊,将窗簾拉開。
男人終于出聲,“别拉窗簾。”
他不适地擡了擡手,遮了遮眼部,面上卻依舊沒什麼表情。
賈瑤卻是勾着嘴角惡劣地笑了,“我偏就拉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
男人又沒聲了,當她不存在一樣,手一直擋在眼皮處,像是懼怕極了這亮光。
最後賈瑤還是妥協一般拉回了一半的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