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湧着,好像被她不小心扯出了無法掩飾的惡意。
濃重的厭惡,吞噬人的殺意。
賈瑤不自覺地避開那一雙眼,裹着紗布的手指微蜷,聲音裡帶着笑嘻嘻的吊兒郎當勁兒,“不滾不滾,看來不是阿景雕的?是哪個重要的姑娘送你的?”
“還是……”
“阿景要送給哪個姑娘啊?”
不動聲色的試探。
蜷縮的手指不自覺越扣越緊,猩紅又從紗布裡漫出來了。
女人并沒有留意到。
隻一雙眸子輕擡,重新落回男人的臉上。
像是不願錯過他所有情緒。
“關你屁事。”
男人撩着眼皮,毫無顧忌,維持着一如既往的态度。
“好吧好吧,的确是不關我事……”
賈瑤懊惱地撓了撓頭,好似十分挫敗,忽而話頭一轉,笑嘻嘻地盯着他的臉,緩緩靠近,微微壓低的嗓音帶着極其惡劣的嘲弄,“倒是阿景這樣子,像極了守衛愛情的困獸,身陷囹圄,偏要掙紮個遍體鱗傷出來……”
“我……可太喜歡了。”
女人舔了舔唇,灼熱的視線落在近在咫尺的唇瓣上,輕而易舉地按住男人要擡起的雙手,往下一觸,在男人撇開頭之前,極快擡頭,“就算阿景喜歡别的女人也沒關系,隻要身子是我的就行了,她可睡不到。那句話說得不是正好麼,‘日’久生情~”
眼前的臉驟然鐵青,額角的青筋崩到極緻,像是怒到了臨界點。
忽然男人菲薄的唇瓣一咧,同她一樣,惡劣地笑了:“在室内安裝了攝像頭,賈小姐,你是想向你的兄長證明,你是可以征服我的,而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嗎?”
賈瑤一怔。
他怎麼知道?
怎麼知道這病房裡有攝像頭?
攝像頭雖然不是什麼秘密的事,但他不應該知道才對。
不是看不見嗎?
賈瑤下意識地看向他的雙眼,那裡依舊黯淡無光,況且也不可能。
他被救上來,躺了快三天才醒,昨天蘇醒是看不見的,沒道理第二天淤血就沒了。
仿佛感覺到了她心底的疑惑,男人扯了扯唇,嘲弄道:“廊下有耳。”
偷聽到的?
聽誰說的?
賈瑤還來不及細想。
門“吱呀”一開。
“大小姐,粥……呀!對不起對不起!”
女傭端着托盤,瞧見眼前這一幕,瞬時閉上眼。
賈瑤轉頭,女傭端着粥站在門口。
粥香四溢,似乎化解了空氣裡的劍拔弩張。
賈瑤松開對男人的桎梏,站起身,走到女傭面前,伸手要接過托盤,“給我吧。”
女傭看到她纏着紗布冒紅的十指,又“呀”了一聲,“大小姐!你……”
“沒事。”
賈瑤将她話中的擔憂堵了回去,直接将托盤端了過來,女傭隻好緊盯着她的手,沒敢走,就這麼站在門口。
看着瑤迦将托盤放下。
左手穩穩當當地端起粥碗,眉心微微蹙,紗布又紅了些許。
右手執着瓷勺,勺了一勺子,輕輕吹了吹,确認沒那麼燙了,才朝着男人的嘴喂去。
“先吃點東西,不吃東西,你的傷勢将會好得很慢。”
輕聲的誘哄,溫柔堅定。
男人沒說話,無神的眸子“看”向她,十分聽話地張開口,就在賈瑤松口氣的下一瞬,突然他的嘴角一咧。
猛然彎腰,“嘔——”
賈瑤來不及退開多遠,隻踉跄站起身,那嘔吐物就直接落在她的鞋面上,穿着涼鞋的腳,露出的做了精緻美甲的腳趾上漫着飯粒,還伴着不知名的……
“啊!!!”
賈瑤下意識地叫出聲,粥碗被她丢在床頭櫃面上。
怒不可遏的擡眼時,瞧見就是一雙肆無忌憚笑着的眸子,粗糙的手掌大拇指狠狠在唇角一刮,嘴角咧着,宛若最頑皮的惡魔,“不是我想浪費糧食,隻是你們賈家的食物……實在難以下咽。”
賈瑤鐵青着臉,“很好,那你餓着吧!”
“将這裡收拾幹淨,讓他餓着!”
丢下這麼一句,賈瑤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室内重新恢複安靜,隻有小心翼翼,窸窸窣窣的收拾聲,那是女傭。
喬景鶴重新閉上眼,扣在手心裡的東西刺得他有些發痛,他後知後覺松手,不自覺摩挲,上面有些濕黏。
他頓了頓,拿出來。
毫不在意地在被面輕蹭,又惹來女傭一陣驚呼,“先生,被子被您弄髒了!”
喬景鶴像是沒有聽見一般,直到摩挲到上面沒有其他奇怪的濕黏觸感,才停止擦拭,重新捏在手裡,藏在被子裡,緩緩輕撫。
猶如觸摸心底那個最深愛的人。
今天除了演戲,他是真的吃不下。
一想起閉眼之前的那個畫面,這個環境裡好似也充滿了令人作嘔的炮彈和血腥味,難以下咽。
但這長此以往并不好。
畢竟從憤怒,執拗到不肯屈服,在過渡到被感化,依賴之前,他可以這麼做。
在這之後就不能了。
從現在開始,他必須要對自己實行心裡幹預。
将自己的身體牢牢掌控到不出差錯分毫。
是的,從知道聽到房間裡有攝像頭這一信息,再聯想到極其熱心的賈瑤,那一瞬的悲傷仇恨霎時遠去,心底裡生出一個将計就計的卧底大計來。
賈瑤想通過攝像頭向賈皓證明能征服他,将他牢牢掌握在手心。
他何不加以利用?
順勢而為,然後如同潛入葛家那樣。
上位,成為賈家舉足輕重之人後,将裡面查個底朝天。
如果能有那個消息,那就是意外之喜,如果沒有,他也能将這兩兄妹送進暗無天日的監牢。
一切,得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