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釀的酒讓人幾容易上頭,謝瑤迦喝得感覺有些暈乎時就立馬收了口。
帶着老頭子回他自己那屋再出來時,腳步已經有些虛浮了。
但她還算清醒。
甚至還能拒絕守夜衛兵送她回去的好意。
夜深人靜,她歪歪扭扭走着月光鋪就的路,遙遙瞧見自個兒住的那小屋裡頭透出來淡淡的昏黃光影時。
大腦混沌,腳步晃悠着,她囫囵地想,是不是有什麼男妖精到她屋裡及暖着床,燃着燈等她回家。
臨到小屋門口,她沒急着進去,透着沒關嚴的門縫往屋裡瞧。
她倒想看看是什麼男妖精。
裡面隻床頭燃了的燭燈,男人坐在床邊,靠着床邊山的木桌,低頭翻着書。
側顔清俊溫雅,猶如話本中芝蘭玉樹的玉面公子。
風一吹,她的神思驟然清明了些。
她甩了甩自己的頭,将腦海裡不合時宜的想法全都抛諸腦後。
哪有什麼男妖精,分别是她那沒睡過的新婚夫君在屋裡等她。
而她晚歸不說,還喝得醉醺醺的!
内心後知後覺地萌生出一絲罪惡感。
謝瑤迦盡量穩住自己不聽使喚的手腳,輕輕推開門。
門吱呀一響,那桌在桌前的人看了過來。
目光沉靜,灼人得讓人無法忽視。
這時候謝瑤迦已經開始後悔,為什麼不将人放在其他屋了。
重新安排一個屋,都不會出現眼前這個她晚歸,還要遭受眼神洗禮的不自在情況。
“你還、沒睡啊?”
謝瑤迦小幅度地揮了揮手,身體貼着牆。
沒來由地感到心虛。
那種妻子出門野回來,被丈夫抓包的心虛。
秦鶴景一頓,唇邊勾了一個清淺的笑容,“怎麼這麼晚回來?”
他起身朝她走了過來,左臂挂在脖子上,他朝她伸出右手來。
她自然地握了上去,下意識仰頭去端詳他面上的神情,思考……腦子裡都是漿糊,思考不出來了,謝瑤迦直接放棄,直截了當地問:
“你不生氣?”
“生氣什麼?”他溫和反問。
“生氣……”謝瑤迦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被酒意熏潮的腦袋好半天才組織出一句話,“……我這麼晚回來……”
“不生氣。”
秦鶴景搖了搖頭,看她的目光溫和包容,“阿瑤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怎好小家子氣要求阿瑤事事考慮我?”
“我……”
謝瑤迦語塞,半天不知道回什麼,隻好由着他拉着在屋子中間的桌子旁坐下來。
她扭頭,這才注意到桌子上蓋着尋常蓋飯菜的竹編蓋子。
這裡頭不會有飯菜吧?
她遲鈍地想。
“阿瑤事情忙完了嗎?”
“忙完了。”
她順着他的話點頭,看着他起身,将桌面上的那蓋子掀開。
桌面上清粥小菜碼得整齊。
謝瑤迦:……
還真有飯菜,還是冷掉的飯菜。
“阿瑤既然忙完了,那接下來的時間就是我的了,陪我吃點?”
謝瑤迦混沌的腦袋轉了轉,半天整理出來信息,徹底清醒了。
騰地站起來,瞪圓眼睛,“秦鶴景,你沒吃晚飯?!”
作為病人沒吃晚飯怎麼行?!會……
起得太猛了,她腦袋晃了下,頭就要往下砸。
半道伸來一隻手,将她的腦袋扶住,耳邊是無奈的歎息:“喝了酒,動作幅度别太大,會傷身體。”
謝瑤迦揉着發脹的額頭,順着他的力道坐下,還不忘瞪他,“那也不像你,不吃晚飯啊。”
“好,是我的不是。”
“可我……想等阿瑤回來一起吃。”
謝瑤迦一怔,擡頭看過去,秦鶴景眼皮微垂,騰出來右手專心緻志地幫她按揉着脹痛的太陽穴,呼吸輕輕掃過她的面皮,有些癢。
莫名地從那一張沉靜溫和的臉上看出委屈落寞來。
謝瑤迦的視線不自覺一轉,落到他左肩上,一愣,終于後知後覺地想起他的傷來。
問:“誰給你換的藥,弄的綁帶?”
“我自己。”秦鶴景垂眸看了她一眼,又專心緻志地去幫她按揉,“你不在,其餘能幫忙的人也騰不出空來,便隻有我自己來。”
“艱難是艱難些,不過你看,是不是還行?”
他松開手,退開些讓她看他肩膀上的傷口處理。
自己一人又不是神,那東西自然是弄得有些不大好的。
遠看挺像那麼一回事,近看卻是能看出笨拙拙劣的處理。
心底名為愧疚的情緒越漲越大,大得謝瑤迦恨不能以頭搶地,給自己的腦袋砸出幾個包來謝罪。
她怎麼能忘呢?
白天她就答應過,要好好照顧他,結果忙這一天,徹底抛到腦後了,到最後還喝得醉醺醺回來。
讓人還等她吃飯,等她裹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