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呢沒呢。”
倒不是她被坑了,說實話,她才算是搭上了船。
燕扶楹知道他們不一般,但是他們除了身份不一般,由于在裝窮,身上确實也沒錢啊。
這下算是傍上了個短期飯票,還不用還錢的那種。
而且雖然他們的情報看起來更多,但是這裡人生地不熟,口音也不同,交流起來有困難也不會讓人輕易相信,在收集方面倒不一定能比得過燕扶楹他們。
甄瓊美滋滋地念叨着:“嘿嘿,賺啦賺啦。”
甄珩都沒眼看這個掉進錢眼,奇思妙想挺多的妹妹,目不斜視地朝房間走去。
次日辰時,王子涵算了個吉時,便開爐焚香。
道道白煙從銅爐升起,氤氲在空中,門外風平地而起,煙味攏住每個人的鼻腔,為這裡平添幾分莊重與悲沉,像棉花被子裹在心頭。
陸仁恩的屍體躺在紅木靈柩裡,閉着眼,厚重的嘴唇不見一絲血色,皮膚泛青白色。雖然已經停屍七日,可由于天氣涼爽,還沒有出現異味和腐爛。
身為陸仁恩夫人的紀玉蘭在棺材邊搖搖欲倒,嘴唇發白,眼皮微微發腫,發髻系着白布,頭發整齊地盤起來,似有些站不穩。
陸枝一直緊抿嘴唇,頭上還帶着白花,臉上挂着淚痕,一身孝服,緊緊站在紀玉蘭身邊,擡起手扶着她的胳膊,怕她一頭暈過去。
陸天福雖然是長子,卻因為心智不全,紀玉蘭怕吓到他,沒有讓他來。
身着道袍的王子涵面前,桌幾上擺了雞鴨魚肉作為貢品,還放了陸仁恩生前常玩的一串玉化核桃。
她閉了閉眼睛,眼皮蓋住眸瞳,神色嚴肅不複私下笑鬧相處,嘴唇微動,帶着她的假皺紋也動了起來,活像真的。
燕扶楹和孟如玺站在一起,旁邊跟着甄珩和甄瓊,幾人默契地穿着素淨衣裳來參加這場喪事。
而外屋院子裡站了幾個零零散散的人,還送了些挽聯,都是來送個面子吊唁陸天福。
本來人不該這麼少,不過由于鬧鬼傳聞,有些人忌諱這個,索性找了個理由辭了這場喪事。
王子涵要做的就是在頭七時安撫陸仁恩的魂,無論真假,都讓來到這裡的賓客都能看見他安心離去,沒有牽挂,也沒有任何厲鬼索命。
她嘴中念念有詞,現場用毛筆流暢地畫了一道陣法,還放了不知名的東西灑在上面,最終在中央放入白燭。
她的語速越來越快,而那隻白燭突然無火自燃,躍動的橙色火焰像是在熱油裡添了瓢水,嘩的一下引起了外面觀看者們的喧嚣。
更詭異的是有一陣風自屋内憑空而起,掀起了屋内所有人的衣角。
可這靈堂屋内三壁圍成一個空間,本就不該有風。
燕扶楹搓了搓胳膊,感到陰冷的風刮着她的衣裳,冰冷地蔓延上來,經過腳腕和小腿,她猛然一驚。
孟如玺像是感受到什麼,扭了下頭,突然隔着衣袖準确地抓住了燕扶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後。
他的另一隻手也沒閑着,借着寬袖遮掩,手指輕動,然後皺着眉聽到了一聲微不足察的哀叫,這才解了恨放下心。
而燕扶楹腿上的冰涼感迅速消退,她狐疑地擡頭看了眼孟如玺,卻沒發現什麼異樣,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孟如玺察覺到她的目光,低頭小聲說:“怎麼了?”
燕扶楹看着他,淺色眼眸微動,最終還是輕輕搖頭。
王子涵不知道這邊的小插曲,還在做儀式,繞着那個陣法緩步走了一圈又一圈,神色悲憫。
她停步于祭祀所用的桌前,身體轉正,借着燭火點了一根線香,小心護着插上香爐。
燕扶楹看着這一切,思緒萬千,雙手環胸,默默盤算着晚上的青樓之行。
她雖為良家女子,可本身也不是循規蹈矩的人,也存着去那裡看看的好奇心,而甄瓊提起那裡也是興緻勃勃的樣子。
孟如玺保持着無所謂的态度,願意走一趟,看起來隻有甄珩心裡有些抗拒。
甄瓊打聽過了,雖說是青樓,可那裡也不算太亂,做的是高端點的生意。
陸仁恩眼光高,看不上低賤的人來侍奉自己,拉低他的身價。即使他是借錢去的青樓聽曲,去的也是歌女賣藝不賣身的地方,唯恐拉低了自己。
而那個翠雲也是由于迫切想要贖身,這才多押了幾個寶,反倒被陸仁恩識破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她和甄瓊兩個女子光明正大去那裡,惹眼了些。
不如換做男子打扮,再讓王子涵幫忙喬裝打扮一番,即使身材纖細,旁人也能認作是養的男寵。
燕扶楹看着王子涵的動作,眼神放空,正走神思索着。
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王子涵才停下來,眼睛灼灼盯着蠟燭,張嘴吸了氣,對着那隻白燭吹了一口氣。
她似乎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一切都安定下來。
可此時變故突生——
火焰隻是顫抖了一下,繼而由黯淡轉為了明亮,而且愈燒愈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