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瓊再喝一口放下。
燕扶楹再給她滿上。
直至把她肚子裡的廢紙簍和墨水全都替掉,甄瓊那叭叭直動的小嘴終于慢了下來。
她還沒發現什麼不對之處,久别重逢,自然是興緻勃勃,神色飛揚沖燕扶楹道:“你剛來京城可不知道,僅是一夜,你帶着萬千少男少女的希望,怒扇肖斐威已經傳開了!”
“怎麼?”燕扶楹落了座,終于有機會給自己滿上一杯,垂眸道:“你聽了那些傳言才而來的?”
甄瓊一拍胸脯,相當驕傲:“哪能啊,我可是尊貴的目擊證人!”
燕扶楹短促地笑了一聲,一口水差點沒含住,低頭看了眼衣裳,心有餘悸地放下茶水,好整以暇地問她:“你說說他們怎麼傳的我?”
“亂七八糟,有的說你是母夜叉,有的說你是嬌弱女子為愛發言,嘔,稍等,先讓我淺吐一下,還有的動作快的……已經開始寫你和另一個人的愛恨情仇、情天恨海,我的個老天爺爺奶奶啊。”
甄瓊裝模作樣吐了一下,繼續道:“反正我是覺得你做的好,我還跟我父親說了這件事,他誇你性情中人,還讓我和你多接觸。”
她話音未落,心思早轉了幾百個彎兒,朝燕扶楹擠眉弄眼,迅速轉下另一個話匣,一擡下巴:“不過話說回來,城門口那哥們誰啊?對你這麼上心。”
燕扶楹一挑眉,轉移了話題:“有緣人罷了,你哥哥呢?”
甄瓊不在意:“他在出差呢,說起來他正在參與的那事還和你有關系,唔,也算不上和你,主要是你那位……啧,有緣人的爹。”
孟如玺的爹?
原來他不是從桃樹縫裡蹦出來的啊。
燕扶楹有點失望。
“那你能和我說說他的情況嗎?”
甄瓊露出了一種“果然如此”的表情道:“嘿嘿,我早有預料,所以看見你後,我就馬不停蹄趕過來,給你掃盲掃雷,防止你被騙。”
她似乎早有調查,側身打開小挎包,在一堆廢文稿中勉強翻出來半張紙頁,甚至從背後能看見潦草的墨水洇出,給燕扶楹細細講解起來。
任如玉卻有此人。
這倒是出乎意料,“任如玉”這個名字,當真是孟如玺在京城的身份,并沒有臨時瞎編亂造。
不過,甄瓊對他印象不深,也說不出來什麼名堂,隻知道是戶部侍郎的長子,平日不怎麼出來見人,和他那活潑好動的弟弟倒是一反。
而那位戶部侍郎現在正跟緊一批貨,她哥甄珩也在隊伍中間跟着,勉強算是一些歪七扭八的關系。
當日城門攔路的肖斐威,他曾在一場馬術比賽中輸給了孟如玺,從此記恨上了他。燕扶楹被順帶着為難也是不幸,誰知道怎麼就碰巧和對方撞上了。
甄瓊言罷,仰頭,咕噜咕噜一杯茶下肚,不拘小節,頗有幾分豪邁氣質。
她裝模作樣地掐指一算,對燕扶楹道:“估摸着他們也就一個多月就能回來,還能趕上春日宴。”
她靈動的眼眸一閃,拉着燕扶楹的衣袖就要開始撒嬌:“你到時候借着最近名聲大噪,也去春日宴上逛逛,說不定正好能撞上我呢,我罩着你,橫掃全宴!”
“哦?”燕扶楹沒有立刻應下,反而停頓了片刻,吊了甄瓊的胃口,半是試探地問道:“那你又是什麼身份出席,才能罩住我這個名聲大噪的人呢?”
甄瓊狡黠一笑,輕咳兩聲,也跟她買起關子:“你先自己猜猜,我可不能提前透謎哦。”
燕扶楹一挑眉,視線下移,将她的衣裳打量一番,落在她衣袖口處,雖是不起眼的邊角部分,可屋内細碎暖光一打,暗紋浮動,波光粼粼,恍若夏夜荷塘月色。
她從“亡夫”手裡繼承了部分布莊,耳濡目染下,也長了不少見識,就燕扶楹的眼光來看,已經能夠鎖定部分門戶。
隻是不能排除會不會被送人的概率,還要去調查一下流向。
正巧,這裡還沒有她的鋪子,沒有錢的話,燕扶楹總覺得心裡不舒服。
既然如此,倒不如繼續和王子涵合作,再出幾款新樣式,在這裡也加上一家鋪子。
也不是為了赢,隻是燕扶楹确實想賺錢罷了。
嗯,沒有那麼想獲勝。
小庭院燒了暖爐,雖是蕭瑟冬日,可屋内依舊暖意融融,燕扶楹、甄瓊相視一笑,卻默契地笑而不語,各懷心思。
而就在京城之内不遠處,肖斐威單腳踩在凳子上,手裡把玩着一個白色小瓷瓶,陰險地盯着木塞子。
半晌,他看着下面跪着的人,冷聲下令:“回去,繼續盯緊她。”
“我倒要看看,任如玉剛走沒多久,就能迫不及待見上姘頭的女人……流言蜚語的壓力下,他還會不會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