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參同情地拍着他的肩膀：“去吧去吧兄弟，你哥們兒我挺你，有什麼難處跟哥們兒說哈！”

“……”

孟如玺自暴自棄，緩緩閉上雙眼。

燕扶楹總是幹勁足足，剛結束了昨日的春日宴，尚未休息片刻，次日仍然在還在忙活布莊的事情。

她已經着手準備了禮物，東西按大小擺放，整齊地疊在左手邊，她打算挑個日子，跟那些貨商送去交個朋友。

而一沓新打的衣裳圖紙，在她的右手手肘下壓着，燕扶楹手裡捏着筆，蹙眉苦思，修改着圖紙。

燕扶楹伏案而作很久，時不時甩甩手，疲憊地舒展了腰身。

孟如玺忐忑不安地擡腳踏進裡屋，站在門口，默默打量着燕扶楹，還有她認真工作的模樣。

微抿的嘴唇，細長的柳葉眉，發鬓角有些微濕，可能是潔面時打濕的，現在還沒幹，發髻僅用一支素銀簪簡單挽住。

她清晰柔和的下颌線，一直連接到纖細白皙的脖頸，再往下，灰兔毛領隔絕了他向下延伸的目光。

這副模樣他已經關注了很久，可他還未曾見過燕扶楹洗漱的模樣，畢竟她起身洗漱不會帶上自己。

燕扶楹有意避開親密之事，兩人不在同屋睡覺，燕扶楹自然不會起床時喊上孟如玺，或者讓他察覺到動靜，。

潛移默化下，兩人分屋的生活狀态，孟如玺也沒感覺到有什麼不對。

畢竟他的身份還是孟如玺時，燕扶楹就和他分居，而重逢時，他沒名沒分，雖說認清了自己的心思，可也未正經結為夫妻，貿然提出和人家睡在一起不好。

這件事就這麼一直擱到現在，孟如玺在舌尖上反複咀嚼着“提親”和“結為夫妻”兩個詞，含在口中，說不清自己現在是個什麼心理。

不安，喜悅，欽慕，還有些許失落和不自信。

這大概就是人間情事的苦澀。

“你有什麼事嗎？”

燕扶楹從他進來起，餘光就一直在關注着他，見他站在那裡遲遲不說話，便先出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平靜。

可燕扶楹這麼一說話，倒是打得孟如玺措手不及，眼神虛浮亂飄，就是不看正眼看面前的心上人。

“我，就是過來問問，你晚上有沒有什麼時間？”

燕扶楹自小就在别人的目光下活着，對情感的捕捉極為細膩，試探性問道：“你是有什麼事情要對我說嗎？”

“嗯，不多，就一點私事。”

燕扶楹放下了，手中捏着的兔毫毛筆，擱置在一旁的檀木筆架山上，思索着解釋道：“今天上午我要去找張家管家送禮，下午要去找王子涵讨論新圖紙的改動，明天去找繡娘交付圖樣。”

孟如玺的眼眸黯淡下來，勉強笑了一下：“你要是忙的話，那就……”

紅螺突然出現在了門口，打斷了孟如玺的話，剛要急急進來，便瞧見了孟如玺站在那裡，後退了幾步，欠身行禮道：“任公子。”

孟如玺止住了話：“嗯。”

紅螺轉身上前，附上一張信函，交由燕扶楹書桌上，燕扶楹疑惑着打開了紙條，映入眼簾的是一行流利的簪花小篆。

“十六日午，琉璃閣約。”

燕扶楹收起紙條，也不知道是在沖誰說話，或者隻是自己想要念出來：“這不，又有人約我明日一聚。”

孟如玺讷讷地點頭，也沒有想要再去挽留兩下：“行，我就不打擾你了。”

燕扶楹見他轉身就走，半分也沒有留下的意思，心知這是逗過頭了，匆匆起身喊道：“你等等！”

“嗯？”

“雖說我明日白天要出門，但是我也是有自己的時間處理私事。”

燕扶楹走近了他，孟如玺甚至嗅到她身上的玉蘭香，偷偷、悄悄地撥動着他的心弦。

兩人視線交于一瞬，可誰都沒有移開。

“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那麼，明夜什麼樣？”燕扶楹莞爾，琥珀色眼眸在日光的照射下，清亮柔和，像是流淌了一池甜膩的蜜糖。

“隻有我們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