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扶楹回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放飛了籠中的鴿子,望着黑夜中的白點,獨自憑欄,感歎山雨欲來風滿樓,飛書傳信,讓王子涵前來。
她剛進裡屋,就被候在門口的某人“熱情”地抱住,特意打了她個措手不及,後背隔着衣衫觸及冰冷牆面,面前的人倒是火熱無比。
孟如玺咬牙切齒,星星點點的燭火在他眼眸中躍動,那真是相當熱情如火:“你還知道回來啊,白天對我那麼惡劣!”
燕扶楹迅速調整,波瀾不驚地哄騙道:“這不是相信你會原諒我麼?”
這套把人逗急了再哄人的方法屢試不爽,燕扶楹自認已經熟練掌握了精髓,小打小鬧不過是生活的調味,愛情的情趣。
“我、沒、原、諒。”
孟如玺一字一句嘴硬道。
燕扶楹嘴唇微張,怔怔望着近在咫尺的愛人,片刻後垂下眼眸,眼睫淺淺投在眼下一片陰影:“啊,是這樣麼……”
“可我按照約定,趕回來了。”
孟如玺的眼珠動了一下,沒有說話。
“我還給你帶了禮物。”
孟如玺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今天又向一位公子拒絕,我對他說,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真的?”
孟如玺不太情願地憋出來兩個字,像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猴子那麼難。
“真的啊,”燕扶楹就着這個極為親密的距離,冰冷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頰,捧着他的臉,“我跟他說了我很喜歡很喜歡你的。”
“。”
她的眼珠被燭光一照,清淩淩的亮,像是珠寶,又像是雨後月下的小水潭,被她的眼睛望着,孟如玺一句拒絕的話也說不出來,也不敢笑,生怕她摸在臉上的手摸到這一點。
被她發現那就完了,要丢兵卸甲的。
燕扶楹往前進了一步,兩人額頭相抵,氣息撲面而來,連唇齒間滾動的呢喃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更何況是心髒的跳動。兩顆很近的心髒,隻離了兩層肋骨與皮肉。
她問道:“所以,你原不原諒我呀?”
“……嗯。”
孟如玺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小小的原諒聲,像是靈魂出竅,或者是鬼迷心竅,聽到自己的身體這樣回答。
他其實不太想屈辱地承認這件事,因為問這個問題的是燕扶楹。
但是他的靈魂也想這樣回答,因為問這個問題的是她。
燕扶楹緩聲,像是在哄不睡的孩子,溫柔地向他詢問:“我可以說一件事嗎?”
孟如玺瞬間警覺起來,第一直覺反應不對,甚至已經開始準備提前生氣了。
明明他之前還是個開朗單純的桃花精,現在已經有了敏銳的預感:這句話不是什麼好話。
果然。
“——今天沒有人說要入贅我。還有,其實你也早就原諒我了,不然你怎麼已經換洗好了衣裳,還帶着香味啊。”
燕扶楹語氣一變,語速飛快,生怕說到半截被攔腰砍斷,意有所指地看向他寬松的衣裳,把他的冷臉僞裝撕下,歡快地脫了個一幹二淨。
剛平靜下來的孟如玺又深吸了一口氣,盯着懷中笑語盈盈的她,覺得确實應該搞點救心丸備用。
不為了什麼。
就是省得哪天他被氣死,又當了一次寡婦。
“還有,你還貼心記得給我留院子裡的燈——唔!”
孟如玺知道多說無益,沒想過把話攔腰截斷,反而聰明地想到了蛇打七寸,把說話的人堵住聲音,攔腰抱起。
床幔放下,燭火搖曳。
燕扶楹全身發軟,躺在另一邊,思索一番,報複性地把手臂和腿全壓在孟如玺身上,頗有想把他壓死的惡毒想法。
孟如玺不說話,把手臂放下去,給她拉了下被子,蓋住腿,防止着涼。
“我有句話沒說錯。”燕扶楹突然說話。
“我确實很喜歡你。”
她說完沒聽着聲響,倏然尴尬起來,晃了晃孟如玺,催促他也說些什麼。
“我也是,想過一輩子的那種。”
屋内靜了半晌。
“……我死了怎麼辦?我可不認你追着我的轉世,那就不是我了。”
“我跟着你啊,匕首就在抽屜的最下面的盒子裡。”
燕扶楹翻了個身:“你想的還挺周全的。”
“我還有備用方案呢。”
“說說。”
“不要,故意留着氣你。”
“……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