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金星撞向地球。
有人被撞得四分五裂,她還不負責維修。
黎夢去跳了一支舞回來,看見陳啟胸前空空蕩蕩,已經不再戴着弓型胸針,心底漸漸發涼。
那是她送給陳啟的生日禮物,不過一支舞的時間,有些事已經完完全全改變了。
—
舞會結束,指針劃過午夜十二點。時雨發現自家司機奉命提前下班,沒人送她回家。
餘筱珊挑了挑眉說:“既然這樣,那我也先走了。濛濛,誰會送你回家呢?到時記得告訴我哈。”
時雨蓦地難過起來。這一次次的選擇看似是以她為主,但其實從來都是她被動。
聚光燈把她當公主,底下看向她的目光何嘗不是在挑選。
林琛來道别,跟她交換聯系方式,不無遺憾道:“時小姐好像有朋友在等。”
“朋友”指的是闫佳楷。車在她面前停下,阿楷降下車窗,醉醺醺說:“濛濛,上車。”
時雨對司機說:“不用送我,把阿楷帶回去醒酒。”
闫佳楷趴在窗沿,盯着她:“為什麼又選他?”
時雨楞了一下說:“因為他走過來了,所有人看着,不好讓他下不來台。”
闫佳楷苦笑着:“如果他不走向你,其實你想選的人是我,不是林琛。”
他沒說完,腦袋暈乎乎的,被時雨輕輕一推就倒回座椅上。司機知趣地升起車窗,帶自家少爺往家裡趕。
随後又有幾個人來問要不要送時雨回家,時雨一一拒絕,表示要在剛才辦宴會的酒店下榻,她在頂樓有套間。
四面安靜下來後,時雨後知後覺地感到疲倦。她脫下高跟鞋,借長裙的遮掩,光着腳走回房。
這一路柔軟地毯鋪滿,她走得很慢。侍者幫她開電梯,她微微颔首說“多謝”,擡頭看見陳啟一個人從電梯裡走出來。
“時小姐,又見面了。”
侍者退下,偌大的空間裡隻剩兩片颀長的身影。陳啟上下打量一番時雨,“啧”了一聲。
“又不穿鞋?”
時雨對高跟鞋可謂深惡痛絕。十七歲那年,她陸陸續續收到很多高跟鞋,作為成年禮的預告。所有人都默認這一情懷:給十八歲的男孩送一雙意大利手工皮鞋,給女孩送一雙CL的高跟鞋。
起初,時雨興緻勃勃,扶着陳啟說:“等着,我勢必學會穿高跟鞋步履如飛。”
結果第一次練習就把腳給崴了,坐在陳啟腿上眼淚掉不停。
陳啟揉着她腳腕:“以後能不穿就不穿,沒誰規定晚禮服非得配高跟,你個子那麼高,再蹬一雙高跟鞋讓男伴怎麼活?”
時雨抹着眼淚說:“我的男伴一米九啊。”
陳啟幸福得要暈掉,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身高那麼有用。随即轉念一想,其實也沒必要長那麼高讓時雨受累。
後來時雨學會穿高跟鞋走路,姿态優雅像白天鵝。這時她反而不再熱衷于此,越來越覺得這份優雅是種騙局。
上大學時,陳啟陪她出席過幾次酒會,她穿着細高跟從容自如地行走。每當營業結束,她會脫下高跟鞋,穿上陳啟備在車裡的拖鞋。
現在沒有陳啟幫她備拖鞋,她還是習慣脫掉高跟,沒有束縛地走在地上。
“鞋跟太高了,”她勉強笑着,“光腳走更舒服。”
說完,她走進電梯,陳啟立刻跟了上來。她隻覺得身子一輕,雙腿被人挎在手臂上,離開了地面。
陳啟打橫抱起她,她的雙手先大腦一步做出反應,勾住陳啟的脖子。
……
前任的壞處又加一條:對肢體接觸太熟悉,對方一靠近就知道閉眼接吻,一擡手就知道要跳上去配合公主抱。
“時小姐怎麼又輕了?”
“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不是你跳上來讓我抱的?”
“是你把我抱起來的,我怕摔。”
時雨耳後根燒熱,掙紮着要下地。
陳啟用力收緊懷抱,語氣生硬:“别動。”
時雨不敢置信:“你命令我?”
陳啟看着逐步跳動的樓層數字,面無表情說:“哪敢,我請求時小姐,别動。”
電梯到頂樓,侍者早早等在那裡為時雨開房門。陳啟目不斜視,把人抱回房,輕手放在客廳沙發上。
“下次不想穿高跟鞋就别穿了。”他挽着襯衫衣袖,說完這句話就要走。
時雨說:“世上哪有那麼多不想做就不做的事。”
比如聯姻,比如這場荒唐的舞會。
陳啟表情平靜,仿佛沒深思時雨那句話的意思。
“非要穿,那就提前備好平底鞋,可以換。”
時雨心湖上蕩起某種希望,等陳啟走到門口,她不由自主開口:“陳啟。”
陳啟頓住腳步。
一時間客廳内落針可聞,時雨聽見自己心跳“咚咚”聲,腦海裡全是費城一夜。
陳啟等她說話,等她挽留,可最終隻聽到她說:“謝謝。”
還不如不說,短短幾分鐘讓人飛上雲端又狠狠墜落。
陳啟眼眶發熱,心底發涼,一句“不用謝”梗在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口。
今晚陳二少相當沒禮貌,給時雨的每個字都是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