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雨說:“沒有。但我可以找一個人幫忙,把藥偷出來。”
“誰?”
“一個你很讨厭的人。”
“Andre·Thomert,”陳啟馬上想到這個名字,“我記得他是華森研究所的研究員。”
時雨小聲歎氣:“是的。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分手那段時間,他和我來往很密切。”
陳啟失聲了,半天說不出話。
時雨坐在他的腿上,低着頭給安德烈發信息。安德烈回複相當迅速,一口答應去“偷”藥,時雨讓他小心,别被發現了。
“這是我參與實驗的成品,怎麼能算偷呢?”
“你可能會被解雇。”
“那就解雇吧。如果我手上有救人的藥品,卻什麼也不做,看着一個人去死,那我從事這份工作的意義是什麼?等我好消息!”
安德烈發了個超級英雄的卡通圖,意氣風發去做英雄了。
時雨收好手機,擡頭親陳啟的下巴,嘗到一點鹹淚水味。陳啟略微側過臉,嘴唇貼上時雨的唇,很慢很慢地吻她。
這樣溫吞地親了好一會兒,陳啟突然發力,咬着時雨下唇,不輕不在地磨了一下。
然後是質問:“為什麼不告訴我?”
淚水蹭到時雨肩膀上,他埋首不肯擡,把脆弱的一面藏進愛人的懷裡。
“你生病這件事,闫佳楷知道嗎?他知道,憑什麼我不知道?”
“快把我弄死了你。”
話說到一半,已經有些颠三倒四,但時雨全都能聽懂。時雨揉着陳啟後腦勺,想多少辯解兩句,陳啟忽地抱着她站起來,把她放在椅子上,自己往後退了一步。
這是要發作的前兆。
時雨抱着雙臂,提示他:“這裡有監控。”
陳啟語氣不善:“林琛肯定關了,再者,我又沒要把你怎麼樣。”
時雨默不作聲走近他,伸手勾他脖子,沒骨頭似的要抱。他的心像棉花糖,柔軟甜膩,輕易原諒三年恒久的痛苦,曾經以為一生一世也走不出的窮途末路。
“我怎麼想的,在随筆裡寫了,你看了嗎?”
“嗯。”
“抱歉,我自作主張,以為生離比死别更好接受。”
“你确實是自作主張。”
時雨反駁不了,餘話全咽回去,沒有往下說。
陳啟心裡堵得慌,雙手緊緊箍住時雨的腰,像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片刻也不分離。
又過很久,他說:“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你。”
時雨悶聲地:“嗯?”
“你和Andre隻是朋友,對嗎?”
“是的。”
“你沒有移情别戀,也沒有三心二意。”
“當然了。”
“你和他之間沒有超越朋友的交往。”
問到這一句,時雨噤聲片刻,誠實說:“不算是。”
陳啟手臂一僵,全身的血又開始涼透。
時雨說:“我們分手後,他曾向我表達過,想和我約會。”
“我拒絕了,”時雨看着陳啟的眼睛,“他問我為什麼,我說,我仍然愛陳啟。”
吻随着話音落下而落下,時雨仰着臉,腰向後折,上半身完全貼在陳啟懷裡,呼吸勾連呼吸。
餘筱珊說得對,時雨天生會哄人,偏偏遇到陳啟,最好哄。
陳啟問:“我們算複合了?”
時雨說:“不算的。空窗期太長了,等于再談一次。”
陳啟:“總之,我們和好了。”
時雨:“你原諒我了嗎?”
陳啟:“不原諒。假如是我生命快到盡頭,瞞着你,不讓你陪我走最後一程,你恨不恨我?”
時雨緘默不言,陳啟單手擡起她下巴,追問:“恨不恨我?”
很突然地,時雨開始啪嗒啪嗒掉眼淚,陳啟一下就把周身的氣勢全慌沒。
“怎麼哭了?”他用指腹給她擦眼淚,“别哭啊祖宗,我不恨你了行不行?”
時雨說:“我會恨你的。要是你一句話不跟我說就擅自走了,我沒辦法接受。”
陳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為她理直氣壯的雙重标準,還有毫不避諱的表白。
“所以,我可以暫時不原諒你嗎?”陳啟問。
時雨猶豫三秒,反問:“那什麼時候才能原諒?”
“不着急,”陳啟手指輕輕摸着她的臉頰,“時間還早。”
他們将共度一生,這會是很長、很好的一生。
陳啟早就原諒了時雨,不受他自己控制地,早就原諒所有折磨與苦痛。
但他想任性一次。
總不能每一次都是他在心驚膽戰,而時雨有恃無恐。
我倒是想少愛她一點。陳啟無望地想,可我真的做不到。那就隻好先說“不原諒”,讓她也明白,心懸在雲端是什麼感覺。
“我總會原諒你的,但時間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