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群男女立即向他矚目,玩味的眼神瞟着他和他手中的彩色小薄片。
餘筱珊用胳膊撞了一下時雨,笑說:“濛濛,真是陳啟的啊?”
時雨确信那不是陳啟的,因為他倆用的包裝顔色不一樣。陳啟在給周展宇解圍,卻把她也拖下水。
“不知道,”時雨搪塞,“沒見過。”
餘筱珊壓低聲量揶揄:“阿啟沒勞駕你動過手,是不是?”
時雨說:“嗯。”
餘筱珊再想問多幾句,陳啟已經走過來,兜裡揣着剛撿的套。
時雨問:“不玩了?”
陳啟額發汗濕了,彎腰低頭,蹭着時雨的肩膀擦。時雨剛掀起的壞情緒被蹭掉一半,但還是不太高興。
餘筱珊“啧啧啧”幾聲,起身接過周展宇扔來的飛盤,離開了容不下第三人的休息區。
長椅上,時雨和陳啟肩并着肩,沐浴冬日微弱的陽光。
陳啟牽起時雨的手,塞進衛衣口袋裡,碰到涼涼的塑料片。時雨收手回去,不讓他牽。
“你不是想知道我什麼時候吃過醋嗎?”時雨垂着眼尾,“這都沒記起來?”
陳啟微愣,好像不敢置信:“寶貝兒你,吃周展宇的醋啊?”
時雨也愣了一下,用眼神錘他。
他說:“是你教我的,要對朋友很好。”
時雨說:“不是那回事,也不是因為展宇。”
“是什麼?”
“……”
時雨拽着他起來,一前一後地走出場地,隐入樹林裡。身後的青年男女吹起口哨,放肆調侃:“時小姐生氣咯,他們該不會要去用掉那套子吧?”
話音落,說這句話的人被闫佳楷狠狠砸了一下後腰。
林裡有小木屋,時雨拽陳啟進去,然後從他口袋裡掏出小彩片。
“大一的萬聖節,你和同學去聚會,回來醉醺醺的,外套的口袋裡裝有這個。我取出來,聞到濃烈香水味,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我把它擱在床頭,等你跟我解釋。結果,你……”
時雨氣結,沒能說下去,陳啟幫她補充:“結果我和你用了。”
“準确來說是你強行用在我身上,”時雨說,“最後也沒給我一個解釋。”
陳啟覺得自己可冤枉:“我喝醉了,腦袋不太靈光。你把它擱在床頭上,我以為,你想換新口味?”
“我換新口味為什麼會隻買一片?”
“試用裝,一片也是有的。”
時雨氣得頭疼,半晌不說話。
陳啟努力回想那個兵荒馬亂的萬聖節,記起前後發生的事,哄着問:“你點贊Lydia偷拍的我,是為這件事賭氣?”
時雨坦然說是。
那年萬聖節他們吵了架。陳啟截圖時雨點贊的照片,質問她為什麼要點贊。
時雨說:“都是你的朋友,我刷到就點贊了。”
陳啟傷心透了,覺得她半點也不在乎自己。哪怕别的女孩已經冒犯到她臉上,她還是能忍。
那天半夜,陳啟到處問朋友:“喜歡一個人會完全沒有占有欲嗎?”
除了周展宇回複:時雨是例外。
其他人都回:不會。
陳啟給周展宇發一個白眼emoji:“你對時雨濾鏡太重,我不信你。”
他單方面跟時雨冷戰三天,三天裡時雨愣是沒找他。
第三天晚上,時雨和同學在家裡聚會,沒顧得上看手機。夜裡十二點過,朋友們陸續離開,發現時雨家門口蹲了一個亞洲男孩。
“Ivy!這是你的朋友嗎?”大嗓門同學對着窗子喊。
時雨聽到喊聲,推開窗,看到陳啟穿着單薄的白色沖鋒衣,滿身是雪。
同學走了,陳啟慢吞吞進門,任由時雨在他身上一頓拍,拍落簌簌的雪。他猛然抱住時雨,眼淚不争氣地往外流。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時雨感覺他像一頭大白熊,個子很高,穿的衣服蓬起來,擁抱的時候會軟軟地陷下去。
他哭了,就像童話故事裡的大白熊在哭。
特别委屈,還可憐。
時雨問:“來了怎麼不摁門鈴?”
陳啟悶聲悶氣地:“我給你打了十三個電話,都不接,我哪裡敢摁門鈴?”
時雨艱澀道:“對不起,我沒聽見。”
他們稀裡糊塗地互相道歉,又稀裡糊塗地接吻上床,沒說開時雨點贊偷拍圖的矛盾,陳啟也就不知道,在點贊事件之前還有别的事。
“那大概也是Lydia塞到我口袋裡的,”陳啟解釋,“她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我明确拒絕過,可她說,girlfriend和lover不沖突,然後繼續我行我素。”
時雨默聲聽着不說話,陳啟停頓片刻,彎起唇角:“2012年的萬聖節,剛好是冬至日嗎?”
醋味兒好重,可以下兩鍋餃子了。
可惜,彼時的陳啟讀不懂時雨的賭氣,自然也沒吃上餃子。
“寶寶,”陳啟傾身靠近時雨,“你既然不高興,為什麼不跟我說呢?要是跟我說了,第二天,Lydia就會被我踢出組。”
時雨眼睫撲了撲,說:“你組裡也沒幾個能用的人,Lydia最聰明也最靠譜,除了想睡你以外,沒别的毛病。”
陳啟氣笑:“除了,想睡我?這還不算天大的毛病麼。時雨,你是我對象哎,不是我的老師,要考慮小組合作質量。”
兩人在一起久了,口音會互相傳染。比如陳啟這一句,雖然還是很标準的普通話,但聽起來就是有那麼一點南方味。
時雨說:“我後悔了行不行,以後你但凡有一點讓我不開心,别的女人但凡有一點好感你,我就要一哭二鬧三上吊。”
“又說氣話了吧,”陳啟低頭親她,“不用一哭二鬧三上吊,隻要你開口,我什麼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