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是拆這樁姻緣,等于把他十年的隐忍和付出全打水漂,簡直殘忍至極。
陳媛沉思許久說:“媽沒說不讓你跟時雨好,你倆這情況,要生孩子肯定姓時。哪怕有遺傳病,時家也會要求閨女生。你爸是擔心你為那孩子難過,經曆喪子之痛。”
陳啟太陽穴突突地疼,求饒說:“時雨還活着,孟英也還在,怎麼就斷定我那沒影兒的孩子要夭折了?孟老爺子不幸逝世,那是因為十多年前治療方法落後。”
“也是,”陳媛往後倚靠,坐姿放松了些,“随你心意吧。”
陳啟視線瞄向他爸,喬遠華說:“孟家在滿世界投資醫學研究所是吧?算我一個,手上正好有點閑錢。”
陳啟能屈能伸,立馬化身狗腿子:“謝謝爸,我把舅舅的聯系方式給您。”
陳媛挑眉角度跟陳啟共用一個模子:“你哪兒來的舅舅?該不會姓孟吧。”
陳啟的唇角放肆上揚:“不愧是陳總,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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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雨大半天沒收到陳啟消息,心裡覺得奇怪,忍到快下班的時候給他發了張照片,是從辦公室望出去的景。
陳啟秒回語音:“想我了?我去接你下班。”
時雨踏實了,也回語音:“不是,我就想說這裡景色不錯,對面的聖誕裝飾還沒拆。”
陳啟:“那你想不想我?”
時雨:“就一天沒見。”
陳啟那邊似乎有外人,他貼近手機說話,氣音低沉,輕易在時雨心上撩起一圈圈漣漪。
“一秒不見我也想你。”
時雨的電腦休眠了,黑色屏幕映出她笑意明顯的臉。她擡手往下扯了扯嘴角,一松手又自動揚上去,根本忍不住。
“我也想你,快來接我。”
陳啟答應爸媽,今晚接時雨來家裡吃飯。穆姨已經安排好一大桌菜,到點喊李叔去接時雨,卻被陳啟攔住,很沒良心地說:“我倆要約會去,對不住啊穆姨,您把多餘的菜分一分吃了。”
說完拿車鑰匙走人,半點不帶留戀的。
“新婚燕爾,”穆姨欣慰一笑,“總算活過來了。”
時雨先前的推測不太準确。陳卓忙工作,在家待的時間有限;陳媛夫婦趕上結婚周年度假,也不在家。陳啟分手後作天作地,第一号受害人是穆姨。
穆姨就看他吃什麼吐什麼,整盒整盒抽煙,喝酒喝到胃出血。從醫院回來抱着一張合照哭,哭完了擦幹相框上的淚水,寶貝地放回櫃裡,藏起來不讓人看。
再然後,他去一趟蘇州,回北京倒是不哭也不作了。
穆姨旁敲側擊問:“啟哥兒,在蘇州交上朋友了?”
他說:“新朋友沒有,舊的算有一個吧。”
穆姨打聽過後,以為黎夢撫平了自家小少爺的情傷,為此她有意無意地在陳媛面前提起黎夢,讓陳媛也以為小兒子對黎夢有意思。
當年九月,黎夢來北京上學,陳媛時不時邀請她到家裡吃飯,硬要陳啟作陪。
陳啟最開始還覺得是人情往來而已,次數多了才咂摸出相親聯姻的意味。他煩不勝煩,家都不愛回了。
黎夢去陳家不自在,也開始婉拒邀約。
喬遠華知情後說:“人小年輕要出去約會的呀,你老把他們叫家裡來,怎麼施展得開?”
陳媛一想也是,笑說:“是我考慮不周,夢夢也還小呢。”
穆姨等待着,等陳啟正式把黎夢帶回家。直到那天,仿佛舊日重現,陳啟醉醺醺地回家,不小心打碎相框,坐在地上哭。
她回來了。
穆姨恍然驚覺,陳啟從未忘記過她,所謂的“新人”從沒走進陳啟的心裡,更别提療愈情傷。
幸好這一次,陳啟把時雨帶回了家。
穆姨目送陳啟的車離開,哼着歌轉身進廚房,吩咐烘焙師用燕麥奶和植物黃油做小甜點,明天給時雨送去。
這時陳啟開着車,又和時雨通上電話:“寶寶,辦公室有羽絨服嗎?我們今晚出去逛逛吧。”
時雨:“有的,去哪裡逛?”
陳啟:“去有聖誕裝飾,到處是奶茶咖啡店的地方。”
這個說法真奇怪,時雨問:“你想喝咖啡?”
陳啟聲線攜着隐約的笑:“不啊,就突然想起你愛逛。”
沒人主動上前服務她,隻是漫無目的,消磨時光。
時雨取下挂在衣架的長羽絨服,邊穿邊說:“我想喝。有家咖啡店出了LS聯名款,杯套挺好看的,杯蓋上還有積木顆粒,拼出來是機械蝴蝶。”
“那得買多少才能拼起來?”
“不知道,可能要百來杯。”
陳啟說知道了。挂完電話,轉頭給肖然發微信,問他晚上有同事加班麼,肖然說有十多個。陳啟給他發一家咖啡店的名字,讓他去買兩百杯聯名款,喝不完的送給世達其他部門的人。
肖然一頭霧水,陳啟又補充說:“這店好像是連鎖的,你分店面買,免得一家店的員工要做這麼多,工作量太大。”
最後“圖窮匕見”:“記得把每個杯蓋的積木零件摳下來,我要拼一個成品。”
肖然恍然大悟,這又是在哄老婆呢。
當晚的世達大廈,好幾個加班人圍在一起摳積木零件,湊成一套機械蝴蝶。
肖然送去給陳啟,悄然會面又默默離開,走到拐角處,他有種回頭看一眼的沖動。
時雨正仰望商場中央的聖誕樹,手裡握着紙咖啡杯,陳啟從她背後抱住她,随聖誕音樂輕輕搖晃。
她稍微側過臉,半途被陳啟吻上唇。
行人如織,穿梭在他們周圍。新婚夫婦旁若無人,雙手交握,聽憑自由的意志就此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