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專用燈光關閉，日常型燈光開啟。兩人跟随着年僅中年就喜歡背着手走路的費七，在地下實驗室内順着看起來差别不大的通道七拐八拐，幾分鐘後拐進了一個看起來極其隐蔽的角落。

那裡有個隐形門，費七似乎很是信任這兩個人，毫不避諱地在牆上按了按，門就這麼簡簡單單地移開了。

“請進。”胡子拉碴的中年人随手擺了擺，态度很是散漫，就好像這裡不是什麼隐秘的地方，而是他家的會客廳。

秦醉瞥了一眼幽靜的室内，先尚言一步進去。室内感應到有人，燈光自動打開，這下，裡面的情況便一覽無遺了。

尚言的目光繞過站在門口的男人，打量了一番，發覺這裡空間不大，但有很多儲物的架子，上面密密麻麻放滿了大小不一的紙質材料，乍一看還以為是個檔案室。

察覺到女子狐疑的目光，費七笑了笑，眼角的褶皺顯得有幾分意味深長：“本來是該找個适合會客的地方談談的……但畢竟兩位情況特殊，有些事，還是在這裡才能說得清楚。”

“看來，你也知道我們真正的來意了。”尚言對上對方的眼神，也輕輕地笑了笑。

剛回頭的秦醉瞧見這一幕，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皺眉瞥了費七一眼：“不要浪費時間。”

什麼浪費時間？尚言收斂了笑容，暗自想，這難道不是禮尚往來的試探嗎？但這想法也隻是一瞬間便消逝掉了，她邁着步子毫不猶豫地進了檔案室。

費七最後進來，并關上了沒有把手的隐秘的門。

“兩位，在談及正事之前，我得先問兩個問題。”男人臉上露出幾分無奈，一副普通老父親的樣子，“不然，我那幾個手下是不會讓我專心搞研究的。”

這話說的，好像他這個首領在高層之中毫無威懾力一般。這個人在有意識地展現自己的無害，尚言想。

“問。”秦醉姿态随意地倚着高大的木架，神色淡淡的，倒是沒對這裡連張椅子都沒有的待遇說什麼。

面上依然和善的費七點了點頭，語氣輕松自然：“多謝。那我可就問了，答或不答，答案真假，都随你們。我呢，就是走個流程，之後也好給他們一個交代。”

在正式的交談與合作之前，要先問什麼？有什麼不能在交談中直接問？

“第一個問題：你們在萬德基地殺了多少人？”費七裝模作樣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狀似捧讀。

這個問題……出乎了他們的意料。秦醉與尚言短暫地對視了一眼，随後尚言眯了眯眼，直接轉頭問費首領：“我以為，現在已經沒有基地去關注具體的人命了。”

末世，或稱之為亂世，這樣的時代下，死一個人和死一群人的差别往往不大，基地們關注的往往是這些死人中有沒有利用價值高或威脅性高的人，比如……高階異能者。

面對女子眼中的探究，費七沒有直接回答，他隻是如剛開始說的那樣道：“所以，這個問題你們要回答嗎？”

秦醉笑了笑，隻是看不出那笑容究竟有何種意味，一時分不清他心情是好是壞，語氣倒是無比平靜：“萬德近一半的異能者，其中有……三四個高階異能者吧。”

隻有一半？那另一半是誰殺的？費七微微皺眉，察覺到可能出現了他們意料之外的力量。還有，暴君居然完全沒有動那些普通人，是因為萬德的布局将普通人都隔在了外區嗎？

但他沒有追問，隻是收斂了眼中的疑惑，利索地從口袋裡又抽出一張紙條，照着毫無感情地念道：“第二個問題，你們打算再建一個[美夢]嗎？”

[美夢]，距離它的崩潰過去了僅僅一個月而已，尚言卻覺得基地裡的生活仿佛隔了一層積年的霧，陌生又熟悉地在回憶裡沉默着。

“如果和其他基地合作順利的話，不會。”秦醉慢悠悠地回了一句，也不看費七的表情，自顧自地反手從身側的架子上随機抽取一份檔案，瞥了一眼标題——《3.2版潛能激發劑的普适性實驗志願者信息》。

他挑了挑眉，沒想到這裡的檔案這麼有價值，也沒想到泛七基地會這般坦誠相待。

“其他基地？是指泛七嗎？”這一次，費七追問了。

“不然呢？”尚言歪了歪頭，眼神裡滿是真誠，“你要給我們介紹其他合作對象嗎？”

直覺告訴費七，不是這樣，但是他并不能從秦醉的臉上看出什麼，就連那個尚小姐都沒露出什麼額外的情緒和信息。可惜，要是苗曉羽或雷卷卷在這裡，說不定還能察覺到什麼。

“好吧好吧。”費七将手中的兩張紙條團了團，再次裝回了口袋裡，然後就迫不及待道，“那我們就進入正題吧。”

于是，塞滿了檔案的密室内，一個蹲着，一個靠着，一個站着，就這麼談起了正事。

站着的尚言伸了伸懶腰，睨了眼地上的費首領：“不是我說，泛七基地連三張椅子都湊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