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中島敦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心裡已經有了準備,但親口聽到風祭居雲肯定還是很難以接受。
殺人,對一個煩惱隻有溫飽的從孤兒院被趕出來少年來說,實在太過陌生遙遠。
中島敦對殺人犯僅有的印象是在報紙上、在電視裡。
那些主持人言辭懇切地斥責手中沾染人命的兇手殘忍、毫無人性,日本政府應該立刻用極刑來處決他們,以還民衆一個公道、還世界安甯。
可如今卻被突然告知,這樣的人出現在他面前,還是僅有地向他表露過善意、無條件幫助他恩人……
中島敦實在難以接受。
他一方面試圖說服自己風祭居雲是個好人,但對方那輕描淡寫回應的肯定語句又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中重播。
中島敦陷入了困境之中,他試圖找補,找一個合理的借口說服自己:“那那些人一定是做了試圖傷害風祭先生的事才……”
然而,看出了他用意的風祭居雲卻全然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破滅了少年的自欺欺人:“有人是,但也有不是的。”
他幽幽道:“敦,死在我手底的人不是一個兩個,是很多,甚至可以說是……”
“不計其數。”
随着這個詞被念出,一個可怕的真相籠絡住了少年。
“死在風祭先生手裡的人,不……不計其數?”
恐懼油然而生,并不受控地席卷了全身,獸掌上的毛發駭地根根豎起。
中島敦忽然往後倒退了兩步,顯然是被吓得不輕,卻竭力試圖維持着冷靜:“可風祭先生你對我卻很好……”
風祭居雲回答了他甚至沒能說出口的發問:“因為我的異能。”
“肉白骨,活死人,百病消弭,延年增壽……”
久違被提及的話題勾起了風祭居雲的記憶,一張張神色不一的臉在眼前迅速劃過,令他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回憶。
以至于話中的溫度降了好幾度:“這世間有太多碌碌無為的庸才,沒有抵禦住人性的惡,淪為貪婪的伥鬼。”
“于是,我就送了他們一程。”
無數人的性命,被他就這麼地輕飄飄一筆帶過。
周遭死寂一片,連風聲都深感話題的沉重敬而遠之,一時之間,靜默的堪稱詭異,最後打破這一切的還是風祭居雲。
風祭居雲鼓勵着眼前攥緊手掌沉默着的少年:“好了,現在敦大概也對我和異能者有了一個大緻的了解了,有什麼想做的呢?”
少年不解其意:“想做的?”
風祭居雲半開玩笑地舉例道:“就算是敦現在報警舉報将我送進監獄,也是沒關系的。”
“因為像敦這樣的乖孩子,在我這裡是有被優待的特權。”
風祭居雲注視着中島敦,對他的選擇也充滿了期待。
“我……”
中島敦卻陷入了複雜地掙紮之中。
他清晰地知道手染鮮血是不對、是十惡不赦的,對一個察覺到路人被一些意圖不軌的混混跟蹤都會擔心地尾随查探的少年來說,他的正義感是很強烈的。
如果現在站在他面前說這話的人換做其他人,哪怕是冒着被殺死的風險,中島敦也還會去嘗試報信,可面前人偏生是風祭居雲……
最終,中島敦選擇了逃避回答:“風祭先生,您覺得我去哪更好呢?”
少年轉移話題時格外生疏,語氣也是無比生硬,但風祭居雲沒有拆穿。
他不僅主動揭過了這個話題,還循着中島敦的話深入地說了下去:“敦問我的建議啊……”
風祭居雲并沒有說其實哪個都不怎麼樣,而是站在旁觀者的視角切實地為中島敦分析各個勢力的利弊。
“就從特務科說起吧。”
“特務科,隸屬于内務部,受内務大臣直接管轄,也就是政府勢利,算是官方。至于薪資待遇的話,異能者雇員、哪怕是職位最低的科員,其每個月到手的薪酬每個月在一百萬日元左右。”
中島敦驚住:“這麼多?”
風祭居雲笑着補充道:“然而這是幾大勢力裡最低的。”
“啊?一百萬日元還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