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物和逛街對多琳來說是一件折磨的事。在商場裡不停地、逐個地走入商店中，一件件翻看衣服，偶爾還要拿出來在身前比劃幾下，甚至還要被熱情的導購推進試衣間，換上那件她不過是随便抽出來的一件衣服。工廠制作時殘餘的機油味和灰塵味萦繞在鼻前，冰涼的布料緊貼溫暖的皮膚，堅硬光滑的厚紙闆吊牌劃過後腰、腰側、大腿，激出一片不适的雞皮疙瘩。最後穿着這件衣服局促地站在落地鏡前，聽導購誇贊這件衣服是多麼适合自己。

好在女孩兒們看出多琳不是很喜歡試衣服，沒有拉她加入嘗試新衣服的活動，還會貼心地留下來一個人陪着她。多琳真是有點受寵若驚：她第一次和人一起逛街，也是第一次有人特意等她、陪她。沒有薩拉菲娜的嘔吐感，除了一點緊張和不安，多琳接受得很快。

“你覺得剛才那條紫色的裙子怎麼樣？”留下來的史蒂芬妮自然地靠在她的肩頭，吹開她淩亂的短發，“我覺得很漂亮，就是哪裡有一點怪怪的。”

多琳稍微回憶了一下那條雪紡的吊帶裙子：淺藍紫色的布料層疊柔軟地垂下，倚疊出月季花瓣似的輪廓，最外層花瓣剛好落到腳背上方。史蒂芬妮确實很适合紫色。

“我覺得問題在于腰間那朵花有點突兀，如果遮起來或許會好看一點。可以試試看配一條粗毛線織的米白和淺紫的披肩？”多琳嘗試着給出了一點穿搭的建議，“配一條白色的珍珠項鍊和誇張一點的不規則珍珠耳環。感覺這麼穿會沒有剛才那麼奇怪。”

反應過來的時候，史蒂芬妮已經盯着她有一會了。

“我說錯什麼了嗎？”多琳避開她注視的目光。

“以後我的穿搭都要經過你的咨詢！”史蒂芬妮猛地撲上來摟住她的肩膀，“你怎麼這麼會搭配衣服啊！我一會就把那條裙子買回來！哦，還有你說的針織披肩——我要去問問這家商場有沒有賣的！”

“呃，”多琳有點不适應地轉動了一下身體，“謝謝。”

“那為什麼剛才你不去試幾件衣服？有這樣的審美你穿什麼衣服都會成功的！”史蒂芬妮眼睛亮閃閃地盯着她看。

“因為比較麻煩。”多琳真誠地回答，“整理衣服很麻煩，把它們疊好、放進衣櫃、找出來、又疊好、放進衣櫃，要花很長時間。這段時間我更想要用在喜歡的事情上面。”

“是物理學？”試完衣服的卡珊德拉從試衣間走出來，問。

“是的。”多琳點頭，露出她們今天見到的第一個微笑，“我喜歡物理。”

“所以你有下載物理課嗎？”卡珊德拉悄悄對史蒂芬妮比口型。

“我覺得達米安應該會很高興再多一個博士學位的。”史蒂芬妮同樣比劃着口型回複。

從商場出來後，附近的銀行發生了一聲轟鳴。女孩們互相看了幾眼，史蒂芬妮拉着多琳藏到安全的地方，而芭芭拉和卡珊德拉則是說自己有點事，先行離開了。

是義警相關的工作嗎？和同樣聲稱自己有點事情要做的史蒂芬妮揮手告别以後，多琳思索着，薩拉菲娜說她們很有可能是義警來着……不過這個時間搶銀行是不是有點早？畢竟現在還沒有到适合犯罪的深夜吧……

堅硬冰冷的金屬物體突然抵到了她的脊柱上，化學藥劑的味道彌漫。

“多琳小姐，”聲音尖細沙啞，“很高興見到你，不知道我能否有幸在你的記憶中留下那麼一點的痕迹？”

“當然。”多琳挺直背，稍稍遠離槍膛，又在下一秒重新被貼上，“我在新聞中看過你，也聽過你的聲音，小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