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幽偏頭去看了她一眼。
一直沒說話的荀心注意到了這點,目光也在蘇音身上頓了頓。
蘇音有所察覺,笑問∶“不知這位是?”
“武莫将軍府,荀心。”
謝青幽說道∶“這是蘇音,藥理弟子。”
荀心點頭,而後去問師銜羽∶“師妹,可需要我來為你護法?”
部分師銜羽回答,謝青幽便搖着扇子,輕飄飄地問∶“荀心,你懂藥理?”
荀心∶“……”
謝青幽笑道∶“若是不放心清風谷的人,将軍也不會把清谷令給師妹吧。”
荀心抿抿唇,沒再說話。
在給師銜羽準備的屋子裡,已經沒有過多的雜物家具,隻有一個很大很大的玉石所制的浴缸。
那浴缸,感受不到溫度,裡面卻咕噜噜地冒着泡,氣味也是陳雜難言,血腥氣藥香氣混為一談,湯湯水水的顔色也尤為詭異,乍看過去,很像邪惡魔女熬失敗了的魔法藥。
師銜羽覺得這玩意兒多看一眼都會爆炸。
“要我說,咱們還是算了吧,我覺得當條脆皮鹹魚才是我的宿命。”說着,她就不由自主後退了兩步,卻被謝青幽拿着折扇,隔空推着她肩膀往前推∶“都到這一步了,還想打退堂鼓,是不是有點晚了?進去吧,兩個時辰之後再出來,切記,運轉心法。”
誰家好人泡澡泡四個小時啊皮都泡發,師銜羽腳步仍舊遲疑∶“等等,我好像忘了心法……”
謝青幽隻是慢悠悠道∶“不要錯過最佳的藥效期,否則後面隻會更難捱。”
師銜羽∶“……”
罷了,伸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她問∶“泡這玩意兒,用脫衣服嗎?”
“你認為呢。”謝青幽不答反問∶“是你做藥浴還是衣服做藥浴?”
師銜羽悟了,當即伸手扒在身上就開脫,等到外套都快扒下來了,才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目光在謝青幽和荀心,以及蘇音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停在謝青幽身上∶“……這位靓仔,需要我給你表演個脫衣舞嗎?”
謝青幽∶“……請便?”
話音落下,直接受了荀心一個爆栗。
謝青幽無大語∶“……我就順口接個話!”
荀心懶得理他,拎着他就轉過身出門去,走之前看了看一旁的蘇音。
謝青幽回頭看了看被靈力關上的房門笑了笑,和荀心讪笑∶“……方才真不是有意的。我總覺得你們這師妹,性格不太像個姑娘。”
荀心面無表情∶“巧了,我看你也不像個男人。”
謝青幽攤手∶“像不像的另說,反正是就行了。”
荀心∶“……”還真是不講究啊。
屋中,師銜羽轉頭看向蘇音。
後者背對着浴缸盤腿坐下,擡手,在二人之間豎起一道屏風,才道∶“我就在此地為你護法。”
“多謝師姐。”
師銜羽說完,便低頭看着面前的藥湯,再三做着心理準備,覺得還是有點為難,自言自語地說∶“我不會死吧。”
誰知話音落下,就聽到蘇音的聲音響起,冷靜又絕對∶“有我在,死不了。”
“謝謝啊,師姐你真貼心。”
師銜羽咬咬牙,回想了一遍鍛體的心法,便脫去身上衣服,走進浴缸。
初始沒什麼反應,進去不到片刻,她就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在被藥力沖擠。
她蹙眉,正待對抗,蘇音的話便落入耳中∶“沉心定神,吐納靈力,運轉心法,盡可能地吸收藥力。”
師銜羽連忙照做。
而接下來的時間裡,師銜羽就恨不得原地去世。
痛。
是她僅有的感知。
也不是劇烈的痛,而是細細密密的,侵蝕着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又滲入骨血,最後所有的疼痛又蔓延至全身裡外每個角落。
師銜羽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流速便快了。
因為她的痛感變得更細密了,好像每個細胞,都被一股外力侵蝕着……這樣說好像也沒毛病。
但要是再這麼痛下去,恐怕中樞神經就要罷工了。
師銜羽咬着牙,盡可能讓自己忽視掉肉身的痛感,全部身心都集中在運轉心法上,但還是不可避免、不可控制地發出一陣陣低低地痛呼。
這數不清的天材地寶,随着靈力在體内被心法引動遊走全身,最後納入丹田識海……
每個人的識海,都映射着自己的内心世界。
師銜羽初來此界,到接觸修煉,再到開啟識海,她的修行之路,是從青雲山開始的。
她的識海天地,也是青雲山躍金原的模樣。
一座小小的四方院,一棵挂滿了金色樹葉的躍金木,天上懸着三道如明月一樣皎潔的劍意,樹下石桌,桌上有她興緻勃勃時做的奶茶果飲。
初到青雲山時,或許是知道她并非此界之人,靈魂搖擺不定,大師兄便總會去看她,還會對她的奇思妙想興緻勃勃……
師銜羽的神識随着丹田沉入識海,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
她不必專注修煉,她把那時候的每一天都當做幸運日,把自己當做一個充實的普通人,做自己想做的每一件事。
那是她最輕松的歲月。
這識海天地,是她唯一的樂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