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娘娘，今夜皇上比先前早了兩刻到瑤華宮，那會是謝二姑娘見的皇上，将皇上帶到暖閣——”

青玉一絲不苟的面上浮現一股難言之意，“謝二姑娘是在香爐裡加了藥，皇上喝了酒滅了燭火又屏退其他宮人，謝二姑娘才會得逞。被柔貴嫔抓了正着。”

皇後撫着小腹，拿起擺在邊上的湯匙緩慢攪動，“太醫過去了。”

“娘娘别急。”青玉穩穩扶住皇後未拿穩的碗，“被柔貴嫔發現的那刻，太監說香料有異便請了太醫，謝二姑娘加的藥無害，隻會讓人動情。”

皇後喝完藥道，“能動情的藥對身體怎會沒有傷害，本宮以為她會是聰明的，姑母呢，姑母可還在長樂宮！”

“聽到消息後，太後娘娘就去瑤華宮了。”青玉語調裡同樣帶了不易察覺的着急。

自從柔貴嫔早産後，潇霁光明顯連表面樣子都不想表示，到了日子也是匆忙，從前是溫柔，現在是草率。

杜府自第一位賢後起，曾祖那輩就名聲顯赫，若非在朝中謹小慎微唯皇帝馬首是鞍的純臣，隻怕如朱府一般，一樁樁一件件的罪名壓得翻不了身。

“姑母當真是，越活越過去了！”皇後雙手撐着桌子，心急氣亂下，發間步搖左右晃動，“她明明知道，她都知道，結果卻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插手皇上後宮，她當真以為皇上是先帝。”

沉迷美色昏庸無度，這是對先帝的評判，但不可否認的是，先帝早些年确實是位合格的帝王。

“去看看吧，柔貴嫔宮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本宮也要去一趟才好。”

對于謝荷，皇後顯然失望至極，沉不住氣，一點小事就夠她急的上蹿下跳。

就比如今天，連這麼幾日都等不到，将來宮裡的漫漫長夜她又拿什麼等，今日用了藥，難不成明天後天還是用藥，她诓得了自己的姐姐，還能诓騙其他人不成。

……

“事已既此，皇帝不如封了她的位分，也好過明日風聲四起，折損皇帝名譽，皇家威嚴。”

太後抑揚頓挫，慈祥為帝王着想的眸光落在阿芙身上，“是阿芙的妹妹，進宮也沒什麼不好。”

她怕潇霁光拒絕，她要阿芙親自開口。

“阿芙？”潇霁光唇瓣略微一沉，銀輝色的月與清輝的雪，渡在身上是一番難言的冷。

阿芙裹緊身上遮風的氅衣，道：“但憑皇上旨意。”

她忍着痛苦，眼尾在月色下泛着紅，潇霁光見不得她這副模樣。

明明不喜，卻又要裝出大度模樣，戚妃是，現在太後施壓她也是。

潇霁光攬過她的腰身，“天色不早，母後不在長樂宮歇息，半夜來這做什麼？宮裡風聲何時這般靈通，竟敢擾太後清夢。”

皇後到時，就是這麼一句話。

宮裡的風聲何時這般靈通，擾杜太後清夢。

這話裡面深意可深着呢，杜太後做了二十七年的女主人，宮裡消息自然靈通，拔了幾個女官宮人，自然又有新的補上。前仆後繼，源源不斷。

“朕累了，這半夜也隻有母後和皇後會來了。”潇霁光語氣平常，射過來落到皇後身上卻是犀利冷冽。

皇後被凍了一個激靈，杜太後微微扭過頭，反手握住皇後的手，摸了把她外邊的衣服。

月色下，杜皇後是端方大氣、國泰民安的長相，此刻被凍得咬着唇，身子止不住發抖。

“阿芙。”皇後輕聲開口，“先讓謝二姑娘安置，這些事都等明日再說。”

在寵愛上她永遠是偏處下風，她待阿芙是愧疚更多，但每每看見，甚至是獨一無二的偏寵下，作為女子甚至是妻子她也會羨慕。

潇霁光有意留在清音閣，這一晚鬧得本就不好看，不如早早散，将這事悄無聲息掩蓋。

“是，讓阿荷先在這間屋子住一晚，冬日晚間雪重風大，恐損太後娘娘、皇後娘娘鳳體。”阿芙謙卑說。

皇後知趣道：“今日本宮心急了，你且放寬心，妹妹身子未好，和皇上先回屋内吧。”

皇後行了禮，潇霁光輕點了下頭，“你穩重，朕将後宮交給你安心。”

潇霁光帶着阿芙先回了屋，皇後等了會，才跟着太後一塊回去。

從始至終謝荷插不上半句話，甚至這兒沒有她能夠插嘴的權力，輕飄飄的幾句話，她今日不僅沒能得償所願，隻怕過了一晚皇上早就忘了她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