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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皇後自病後入冬起,便不管六宮事務,全全交到趙貴妃手上。
三日一次的請安必不可少,往常兩宮宮妃就是住得遠也隻需到中宮,甘泉宮在東六宮,對沒有步辇的妃子來說,在冬日又是一場酷刑。
阿芙和佘小儀一塊到甘泉宮,住在東六宮的妃子早早到了,一個個都緊着趙貴妃為首,阿芙坐在自己位置上靜默等待。
趙貴妃不理事,對手下妃子争吵也不管,等到了時間就叫人散去。
一般這個時間并不會長,阿芙等了一會,聽見她帶着困倦阖上眸子,在殿中等了會,隻剩她和慕容小儀時,開門見山道:“姐姐忙于宮中庶務,妹妹本不該為這點小事叨擾姐姐。”
“臣妾的心病也非一日兩日,不慎耽誤柔妹妹的事,還望皇上恕罪,臣妾明日便去向柔妹妹賠罪。”
潇霁光面色淡淡,身上龍袍未褪,衣冠齊整。
戚妃見有人進來,已然離開皇帝懷抱,蘭珩站在輕紗邊上,瞧着腳下地闆道:“戚妃娘娘身子虛弱,可要奴才與柔貴嫔說聲,莫要等了。”
潇霁光默了瞬,戚妃心一緊,連忙道:“外邊風雪大,皇上若要走,可要先喝完湯暖暖身子?”
戚妃底氣不足,她入東宮多年,早知道潇霁光的脾性,若無意外,今夜是要走了。
“今晚風雪大,隻怕宮道上堆了雪,皇上再去隻怕龍體受寒,柔貴嫔那,不如由奴才說聲,貴嫔娘娘最是溫和的主,知道皇上也非由己,當會想清楚的。”蘭珩說。
戚妃松了口氣,報以微笑,“蘭公公說得是,皇上龍體為重,不如等明日宮人将路清掃出,再去看柔妹妹也不遲。”
潇霁光眸光淡淡,最是深情的姿勢觸及目光時又是遮掩不住的冷漠。
戚妃笑容一滞,偏過頭,潇霁光正看着她,她笑容還未來得及收回,見他擺了擺手,失望與憂郁一閃而過,連忙起身道,“天色也不早了,臣妾喝了藥沒先前那般痛,讓二位太醫先回去吧。”
折騰半宿,外邊天都暗了,戚妃喝了不少止痛的湯藥依舊無用,蘭珩見他閉上眸子比平常多了會兒,立刻道:“奴才告退。”
借着主殿門前宮燈依稀辯駁枝葉被隆隆白雪積壓,攢了一日勁的冬雪在這會兒迸發,洋洋灑灑。
蘭珩沒有傘,,向宮人借了一支能避水的宮燈,和二位太醫告别後,帶着差事往西六宮走。
其實這會兒不算晚,隻雪太重,宮裡主子金嬌玉貴,吹不得風,受不了寒。
蘭珩眯着眼走在雪地裡頗為愉悅。
戚妃今日雖留住潇霁光,但潇霁光已然不耐,或許早已查明,卻不明确挑出,隻會對阿芙憐惜更深一些。
瑤華宮前留了燈,還未有内侍來通報,绮山打算再多等等,這會兒也不算晚,若潇霁光想來也是來得正巧。蘭珩踢去黏在鞋上積雪,入了清音閣,餘光撇過周圍,角房尚亮着燈,還有人在裡邊。
他身上衣服濕了大半,見有人來,瑤草從裡邊出來,突然想起他将自己的傘給了她和小德子。
這得了,讓皇上身邊紅人淋雪來的。
蘭珩走得慢,瑤草已經開了門,他也便進去,阿芙正伏在桌案。
绮山看過後一陣失望,蘭珩:“今夜風雪大,路上堆厚厚積雪,皇上明日還需早朝,便歇在宓秀宮了。”
阿芙擡頭,略微詫異。
皇上身邊的紅人,難不成連把傘都沒有。
瑤草臉一紅,小聲解釋:“是蘭公公把她的傘給奴婢了,這會在小德子手上。”
阿芙懂了,盯着放在手邊的雞湯,“勞煩你跑一趟,先喝碗雞湯,坐着暖暖身子吧。”
瑤草搬來凳子,蘭珩左右顧了圈,有人在也不好放肆。他鞋襪褲腿那出被浸在雪中,早化了水,進來帶了一路水。
清音閣十分暖和,阿芙今日穿了件酪黃色,長發乖順披在肩頭。
蘭珩一時恍惚,他自小姑離逝,自在潇霁光手下當差就沒這般清閑過。
因貴妃當年那事先帝冷待過曾為太子的潇霁光,但到底念在曾經舊情未廢黜東宮之位,就是和朱小儀沾了關系的蘭珩遭罪。
蘭珩不願多想,喝完碗中雞湯,身上衣衫一時半會也幹不了,待着這兒還要阿芙等着。
“柔娘娘早些安寝,奴才告退。”
蘭珩來時匆忙,走時也讓阿芙一時未留過神。
殿門已經合上,空氣中氤氲着熱氣,将那點茉莉香充斥着整個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