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不可察地歎氣。
“你出身低微,性情柔順,朕以為你會一直坦坦蕩蕩。”
阿芙抿唇,低垂着頭不再争辯。
良久,貴妃出聲道:“皇上,那此案……”
“你雖育有大皇子和二公主,但謀害妃嫔不是小罪。”潇霁光皺着眉。
阿芙:“皇上若信,就等等臣妾可好。”
“阿芙……”潇霁光終有不忍,他寵幸阿福之久,将她一手扶持,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趙貴妃隐隐不安:“皇上,若是柔妃作假……”
“不會。”潇霁光冷冷看了她一眼,打斷道:“貴妃不急,就再等等吧。”
阿芙嬌氣一笑:“多謝皇上。”
妃子撒嬌撒手段,說到底都是為了頂上人高興,潇霁光雖然不喜這類女子,但手段用在他身上,隻要無關大雅之堂,他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稍一會兒了,蘭珩就來了。
潇霁光氣笑了。
他先前隻是猜測,阿芙早生産完了,他可真把自己當瑤華宮的人了。
“你倒是忠心耿耿。”
蘭珩唇角扯了扯:“皇上謬贊。”
瑤華宮的糕點被奉上時,趙貴妃氣綠了臉。
“皇上,有毒的是裡邊的餡料,而餡料是舒小儀做得杏花糕,會不會糕點一開始就有毒,下毒的人又正是舒小儀?”蘭珩漆黑的瞳帶着笑意,“不如查一查長春宮,以防舒小儀身邊,藏了殺人的鬼。”
“蘭公公的意思是,害死舒小儀的兇手在長春宮,那背後的奴才敢這麼做,也是受了他人授意,到頭來,還是要找背後的人。”
蘭珩端起糕點,掰開一小塊遞給貴妃:“貴妃娘娘認定了是其他人要害舒小儀,可奴才認為,這盤糕點裡邊的杏花餡,從一開始就摻了毒,娘娘您瞧,花汁滲出來的水,染了糕點的皮。”
趙貴妃指尖發顫。
她拿起掰碎的糕點,此刻仔細看,果然和他說得一般。
潇霁光見此,下令搜了長春宮宮人住處,果然搜到了一包鶴頂紅。
正是為舒小儀出謀劃策的貼身宮女。
趙貴妃認識她,從甘泉宮出去的宮女。
舒小儀先前就有保不住胎的意思,左瞞右瞞,她人微言輕,終究包不住這團火,又有慕容小儀在前……
潇霁光頭疼後宮這點瑣事,都是開枝散葉,吃吃醋争争寵,無傷大雅的就罷了,可一個個心腸歹毒。
“既是她自己做得孽,自己受了也怨不得他人。”潇霁光是看着阿芙說,“貴妃主持六宮,朕不想再聽到那個宮中出了人命,是誰害了誰這事。”
“先皇後最是公正,她在那幾年,從來沒有發生過這些事。”
潇霁光語氣冰冷,滿不在乎。
趙貴妃當然沒這個膽子像先皇後一樣,她要得可多了去了,自然做不到問心無愧。
“臣妾明白。”
送走潇霁光,趙貴妃心有餘悸,上下打量一番阿芙,道:“本宮隻清楚妹妹從前是朵不聞不問的嬌花,今天一見忽然發現,妹妹已不是角落無害的花,也和我們一樣,從根裡爛了進去。”
她做高高在上的執棋人,卻發現阿芙和他們其實也是同一類的人。
阿芙抿了抿唇,垂下眸子當做不知:“臣妾不知娘娘何意。”
趙貴妃刮了她一眼,帶着宮人浩浩蕩蕩離開。
阿芙回到曲台殿心事重重。
夜間,潇霁光來了。
他喝了酒,帶來一身酒氣。
阿芙站在廊下,她穿得單薄,風微涼吹在身上帶來一陣刺骨寒意。
潇霁光站在階下,劉身後宮人不知在何時離開了。
阿芙打了一個寒顫,壯着膽子迎上去,被他擋開,她讓出一門前的路,潇霁光走了進去。
主殿更為奢靡,從入門的花瓶,到裡邊羅漢床案幾上的東青釉荷葉杯,無一不精巧細緻。
“這些你從前都不愛用。”潇霁光記得她從前喜歡雅緻的用具。
“花瓶顔色盛了些,不過現在夠你的身份,再有從前那套就不妥了。”
他說什麼阿芙就順着她。
此刻倒也怪異得形成了其樂融融景象。
若是忽略潇霁光身上的酒氣,以及發紅的眸子。
“這個镯子熟悉嗎。”潇霁光從懷中取出一隻镯子,自顧自說:“裡邊的香料和皇後宮中的氣味很像,朕讓人查了,裡邊是讓人不孕的藥。”
潇霁光一路走來并不順風順水,母妃早亡又有和他不對付的嫡母,後來生了間隙的父親,在阿芙和貴妃面前不查是假,後來等她們離開,自然又派人重新檢查,以及舒小儀身上用具。
手镯是從舒小儀手腕取下,阿芙當初注意過,自然熟悉,現在聽他講,發現氣氛越來越怪異。
白日不宣是假,晚上來秋後算賬才是真。
阿芙斂住笑:“臣妾記得這隻镯子,當初貴妃說,是她所贈,皇上是有什麼新發現了?”
“貴妃也同朕說過,當初這隻镯子經過你的手。”潇霁光已經沉下臉。
“絕無可能!”阿芙斬釘截鐵,“臣妾從未動過舒小儀的東西,也沒送過舒小儀東西,臣妾和舒小儀關系算不得好,怎會無故動她的東西。”
話音落下,潇霁光的臉更沉了。
她和舒小儀的關系明眼上已經火深水熱的地步,現在這一通說明,直覺心中有鬼。
阿芙看着他的漆瞳,良久,潇霁光像是做出了妥協。
他道:“朕自然信你,信你柔順乖巧,嬌氣不失去分寸。”
“阿芙為朕做一件事吧。”他嗓音極輕,手上擦拭阿芙眼尾的手也同樣溫柔。
“太後暮極,朕憂與國事,近些日你不必去甘泉宮請安,為朕在太後跟前盡一盡孝心,伺候她用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