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霎時被掐斷。
喻嘉鼻尖酸了一下,推着行李往外走。
在一起幾年來,周煜馳時常讓人摸不着頭腦,兩人之間争吵的由頭經常來得莫名其妙。
最令人費解的一次,是因為喻嘉叫了他聲哥哥。
這人獨自消失了兩天,喻嘉找到他的之後,他兇狠地咬着喻嘉的唇角威脅她:“以後不許再叫這個。”
周煜馳,京市商圈權貴周家的小少爺,他少時有段時間養在南方,大學那年才重新歸家。
這人少爺架子大,說話做事從不把任何人放進眼裡。憑他的家世和背景,他完全有在京市橫着走的本事。
生氣的時候也是喻嘉哄他居多。
周煜馳脾性大,生氣就玩消失。三天兩頭找不到人是常有的事情,等他再想通又能若無其事地回來。
他這麼說話,那就是不來接的意思。
喻嘉推着行李箱站在大廳門口。
外面不适時地下起了瓢潑大雨,大廳内行人匆匆。
剛回國,還在飛機上發了一晚燒,喻嘉連生氣的勁都沒有。
她蹲下來抱着自己的相機包,翻着國内的打車軟件。過去十幾分鐘,雨勢沒有半點要變小的趨勢,反而越下越大。
豐沛的水汽随風吹在裸露的肌膚上,令人遍體生寒。
喻嘉打了個冷顫,攏緊了身上的粉色羊絨大衣。
她突然想到高中時候的周煜馳。
那時候茵橋鎮上突逢台風,雨勢比今天還要大。兩人都沒有帶傘,學校離家裡很遠,狂奔回去要淋很久的雨。
周煜馳不肯,強硬地讓她待在教室裡,自己沖回家拿了傘回來接她。
自己卻淋得渾身濕透。
她把那條熱搜轉發給了周煜馳。
不管怎樣,她都需要一個解釋。
「喻嘉:轉發熱搜」
「喻嘉:剛打開微博看見的。」
京市這場雨預計要下一整天,天空陰沉沉的。喻嘉打車先回自己的公寓休整了一下,換了一件深色的外套。
直到她拎着沉重的設備箱出門時,微信對話框裡依舊沒有任何回複。
他總是這樣,或許要等她找上門才能聽到一句好話。難道少爺脾氣慣了,連解釋的話都要人哄着才肯說嗎?
喻嘉不願再想,鑽進出租車後座給EconoMic這一期的負責人嚴妤打電話:“嚴姐,我馬上過來了。”
現在是兩點二十,到市中心的攝影棚正好半個小時。
嚴妤說:“好的。”
喻嘉從不會讓生活上的事情影響到工作,因為攝影是她真正喜歡的事情。鏡頭裡的世界千千萬萬,攝影師創造它們。
影棚在商業區的寫字樓,寬闊明亮的大平層,燈光布景都按照拍攝方案布置完畢。
喻嘉調試了下器材,今日拍攝的主角還沒過來。商務得到的消息說是約的明天,要等正式拍攝才能到現場。
各方面溝通調試完已經是下午五點,嚴妤說:“今天就先這樣,大家可以撤了。那個小陳,明天記得通知化妝師過來啊,别忘了。”
小陳說:“這期沒約化妝老師,那邊說妝造不用我們負責,他們有專門的團隊。”
“行,”嚴妤說,“這次的人物大有來頭,都仔細點别出差錯。”
喻嘉則見怪不怪,她看過往期的雜志,無非又是某某科技的總裁,某某企業的創始人,哪個不是大有來頭。
能上EconoMic周刊雜志的人,身價都至少好幾百幾萬個小目标,那都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商界大佬。
非要舉例的話,大概是周煜馳父親地産大亨周紹宗這樣的人物。
想到這裡,她從大衣口袋裡拿出手機,幾個小時前發出去的消息還是沒有回應。
喻嘉垂着眼睫,難掩失落。
好像自從他們一起考來京市,有些東西就漸漸開始發生變化了,她一直看得很清楚。
例如周煜馳從不會帶她回家,連他的家人都是喻嘉在财經新聞上聽說的;忽冷忽熱若即若離,冷戰或吵架都讓她覺得茫然,他的情緒永遠是突然的、無緣由的。
至少在喻嘉看來是這樣。
每次她鼓起勇氣主動詢問示好,得到的都是他無所謂的一句:“沒有的事兒,你别多想了。”
聽聽,多像渣男發言。
難道真的是因為七年之癢?
高中三年大學四年,高三畢業那年他們在一起,如今已經到了五個年頭。
一個月前喻嘉出國參加攝影展,他們甚至還吵了一架。
周煜馳就是那種隻有在親人的時候能讓人感受到他的愛意,一旦推開,又成了那個桀骜不馴看誰都不順眼的叛逆少爺。
“喻老師,你真是我合作過最好說話的攝影師了。你不知道,前幾期的攝影讓他來對個方案走個流程都要三催四請,脾氣比化妝師還難搞,說起來就是工作室忙。”
嚴妤幫着她拎設備箱,兩人一塊進了電梯,清亮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行業風氣就是這麼搞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