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答得含糊。
這算什麼說法?
元嘉擰眉再問:“……太子呢?”
“太子、太子常年為國事繁忙,府内事少有過問。”
紅玉說話聲愈小。
是不值得他過問,還是自信薛神妃能将内事料理妥當……
元嘉掩在袖下的指節蓦地一僵,旋即又無事般站起身,兀自踱回臨窗的軟榻坐下,語氣平淡:“那便是未經證實的謠言了……今後,本宮不想在府裡任何一個人的嘴裡再聽到這些話。”
紅玉悚然一驚,連聲應下。
比之事事針對的徐麗華,元嘉自然更喜歡進退有度的倪娉柔……但也不能以此任由旁人胡亂議論。這段時日,她觀倪娉柔脾性,若沒了的那個孩子真與徐麗華脫不了幹系,她又怎麼可能隻逞嘴上威風。
但約莫……徐麗華還是對倪娉柔做過什麼的,以至于她無法直接否認,而前者再找不到其他可能害自己的人,從此将徐麗華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可,薛神妃又在其中充當什麼角色呢……
“論起資曆,你也稱得上宮裡的老人了。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該比本宮清楚,怎麼還犯這種糊塗?”元嘉點了兩句,又見前者面帶羞慚,自覺也已足夠,遂放緩了語氣,“倪良娣、是可惜了,也無怪太子多偏疼她些。”
也算是了結之前的話頭。
“……是,良娣素來對咱們都好,遇上奉儀才火上三分。”紅玉再開口已然謹慎許多,“殿下憐惜良娣年紀輕輕便子嗣艱難,是以去梨雲院的次數也多些。”
元嘉點了點頭,不置可否。隻拿起早前擱在案桌上的遊記,一頁頁翻看起來。
正當時,本該去小廚房端幾碟果子的拂冬像陣風似的奔了進來。停在元嘉身前,拂冬氣都還來不及喘勻,便從衣襟裡摸出一張鎏金帖,斷續道:“三公主要辦春日宴,給太子府下了請帖,邀您和兩位良娣三日後同去府上飲宴呢!”
元嘉接過帖子,上下掃了兩眼,“三公主……便是德妃生的那位公主吧?”
紅玉點了點頭,“隻是三公主如今尚未出閣,亦不曾在京中設公主府,便是邀人飲宴,也該是在鳳陽閣裡,怎會說是請您去府上呢……”
“荷風園是三公主的園林?”
紅玉搖頭,“荷風園是萬春公主成親時的陪嫁,為今上所賜。”
元嘉聞言,擡眼看向紅玉,“萬春公主行二,早幾年便嫁出去了……如今瞧來,倒與這位三公主交情頗好?”
“萬春公主的母妃,未封主位前,是德妃殿内伺候的人。後來,雖離了珠鏡殿,卻也記着舊主的情,這麼些年,倒沒斷了來往。三公主借萬春公主的園林設宴,想是有此緣由。”
元嘉合上帖子,“既如此,送帖子的人是誰?現下何在?”
拂冬回道;“是三公主身邊的舍人,徐媽媽正領着吃茶呢。”
“那便替本宮應了吧,”元嘉随手将請帖擱在一旁,“記得嘴甜一些,也問問還有哪些人得了三公主的帖子。”
拂冬诶了一聲,一如來時般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元嘉目光始終停留在那帖子上,須臾忍不住笑出聲來──若依前言,太子當與這位妹妹的關系一般。專程下帖子相邀,看來是場鴻門宴哪。
“……紅玉,三公主如今和誰走的近些?”
“從前,倒與薛娘娘頗為親近。後來薛娘娘病逝,整個太子府便與珠鏡殿少了往來……那之後,就隻聽說與萬春公主走得近些了。”
紅玉想了想,語帶遲疑,
“再無旁的了?”
元嘉詫異道。
畢竟是天家的女兒,又有燕景祁這個做太子的哥哥。不管這份關系是近是遠,她的身邊都不該短了人才是,又怎會隻與另一個公主交好?
“三公主、三公主性子頗為嬌縱,萬事須得旁人順着,又……總之對能待在自己身邊的人有許多苛求,能留下的便也沒幾個了。”
紅玉的話裡夾雜着幾分為難。
元嘉聞言,輕笑出聲,“那要讓三公主借别人的園林設宴,心裡隻怕要更不高興了。”
紅玉正猶豫着該如何回話,早前出去的拂冬在這時跨門而入,嘴裡脆生生道:“女君,婢子問到了!三公主除了給咱們送了帖子,其他的公主也送了,不論是已出嫁的,還是未出閣的,一個沒落!”
倒也正常,都是些姊妹親眷,不送才是稀奇。元嘉追問道:“京城裡呢,又送了哪些?”
“家中有宗室女的,府上和皇室結過親的,三公主都派了人,”拂冬掰着指頭數着,突然擡頭一笑,“還有夫人和少夫人,也得了帖子呢!”
元嘉的笑這才帶了幾分真心,“本宮可好些日子沒見着她們了,三公主還真是善解人意。既如此,你們便好生準備着,也遣人去告訴兩位良娣一句。三日後,紅玉和盼春随本宮去荷風園。”
“是!”
在場諸人齊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