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娉柔喃喃道。
“過問什麼?”
燕景璇嗤笑一聲,“齊修儀自己膽子就小,離了珠鏡殿這麼多年,見了德妃卻還是覺得自己低人一頭,連三皇妹也要做姊姊的捧着順着,萬春又沒磕着傷着,她能說什麼。”
“可、可是……”
倪娉柔本能的覺得這話不對,偏又這時候口拙,一句話颠來倒去的,就是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可是……萬春公主也願意這樣受着嗎?”
劉婵這兩年幾乎算得上與倪娉柔朝夕相對,彼此間再熟悉不過,隻一眼便看出了前者的想法。輕輕拍了拍倪娉柔的手背,又主動替人問道。
聞言,燕景璇的臉色更差,更灌了自己好幾杯酒才開口──
“……我不知道。”
燕景璇終是沒忍住一聲歎息,“從前,她總覺得昌平伯是在乎她,才無法容忍她一時片刻的消失。後來,她又覺得是因為自己沒有孩子,才會讓昌平伯不得不去外頭找女人,才會讓昌平伯變得不那麼在乎她了……萬春她、她好像從不認為昌平伯有錯。”
“可這兩年,也未聽得昌平伯府有喜信呢。”
柳安沅低聲嘟囔着,一句話更說得陰陽怪氣。恐怕也是聽完萬春公主的遭遇後,對昌平伯生出了不滿。
“活該!”
穆瑤筝更是氣得柳眉倒豎。
可荷風園到底不是自家私宅,有些話更不好在人前說。元嘉想了想,又把話頭帶回到萬春公主身上,“皇姊,與萬春公主的關系似乎很好?”
燕景璇點頭又搖頭,眼中更是一片的晦澀難懂,“我們姊妹五個,隻有我與她的年歲勉強相近……從前同住鳳陽閣時,偶有遇上,也是能說幾句話的。隻是後來,我二人先後成婚,又全部離了皇宮,見面的機會便少了。齊修儀也更希望她同三公主來往緊密,我自然不去讨嫌。”
“……昌平伯待萬春公主,遠非世俗夫妻相處之道,日往月來,這世間早晚會多一個可憐人。”
劉婵喟然而歎。
“可憐人?”
燕景璇細細嚼着這三個字,突然收斂了所有表情,而後冷笑一聲,“她自己都不覺得自己可憐,咱們又操哪門子的心!這世間比她可憐、比她卑賤的女子多了去了,尚有敢義絕和離的,她一個當朝公主,竟被個不成氣候的伯爺騎在頭上,沒出息!”
衆人一時噤聲。許是燕景璇今日的态度太過溫和,倒叫人一時忘了,眼前這個女子,是國朝之下,後宮之中,除皇後以外的第一人。
她的夫婿是自己選的,她厭煩了要和離,也是自己定的。便是如今,不合禮制的在宮裡住着,在宮外跑着,也是無人敢置喙的。
元嘉聽着耳畔的冷哼聲,這才覺得是她認識的燕景璇。方才那許多的感慨與歎息,恐怕隻是為着從前的交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罷了。依着熙甯公主的脾性,怕是最不喜歡忍氣吞聲、逆來順受的人吧……
如此場面,萬春公主也好,昌平伯也罷,都不适合再提了。
元嘉笑了笑,不再接話,隻飲盡了杯中的酒,作勢起身。
“你們就打算在這裡坐一整天?我可是要去碧桐花樓的,裘娘子如今不輕易彈曲了,我還想再聽她一曲琵琶呢。雲韶府的樂舞也是一絕,難得出來一次,我可不想錯過……你們若都沒興趣,我便自個兒去了。”
劉婵自覺說錯了話,惶然間聽元嘉邀約,自是無有不應。柳安沅幾個也是喜歡熱鬧的,聞言亦是起身,嚷着要一道過去。唯有燕景璇坐在原處,不見任何動作。
“皇姊?”
元嘉喚了幾聲。
燕景璇這才似回過神般,略搖了搖頭,隻道:“你們去吧。本宮再坐會,美景配美酒,也算一樂。”
元嘉見她留意已絕,也不再勸,兩相道别後便幹脆領着人離開,此方空間隻餘下燕景璇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