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姊姊,你說呢?”
元嘉扯了扯歐陽沁袖口,又故意拖長了尾音。
“歐陽沁,沁水的沁,你想怎麼稱呼就怎麼稱呼……說來,你還會不清楚我的名姓嗎?”
歐陽沁這回連人都不看了,目不斜視地領着元嘉朝前走。
“那便叫、阿沁好了……”
這句話說得極輕,近如歐陽沁也沒有聽清,隻奇怪地看了人一眼,沒有吱聲。
元嘉把話都挑得差不多了,餘下的端看虞長風自己了,此刻便也老實偃旗息鼓,不再刻意打趣兩人關系,反而與歐陽沁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閑話。
一行人走到了歐陽澄從前的住處。
“不是說,暫放在家祠嗎?”
元嘉斂了神色,推開了歐陽沁想繼續扶着的手,自己走了進去。
“怕他不自在,便又放回了他自己的屋子,我每日也來看看他,和他說會兒話。”
提到歐陽澄,歐陽沁還是難掩痛色,隻是如今已可以坦然提起弟弟離去的事實了。
虞長風聽到這話,立時便猜出屋内供着的牌位是何許人也,當下整襟肅容,跟在歐陽沁身後不發一言。
元嘉朝身後一招手,徐媽媽與逢春便将一路上拎着的點心放到靈前擺好。
“你竟買了這麼多,”歐陽沁眼中閃過一絲懷念,“他一個小小孩童,哪裡吃得下。”
“我想着阿澄愛吃,便索性把他家的招牌都給買了,全給阿澄擺上,他想吃哪個便吃哪個。”
元嘉看着歐陽澄的牌位,柔聲道。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說着,自然得就像是歐陽澄還在身邊一般。
元嘉從侍劍手裡接過香,上前幾步插入香案,合眸默念一番,這才睜開眼睛,又後退幾步讓出位置。
虞長風亦然。
他自踏進這處院子後便一直沉着臉,見元嘉讓出一片空地,便從歐陽沁身側走了出來,同樣接過侍劍遞來的香,捧在身前,嘴唇翕動,如元嘉般默念了好一陣才睜眼。
“你們嘴裡都念念有詞的,是在和這小子說什麼悄悄話呢?”
歐陽沁最後走上去,也點了三炷香,卻沒有過多停留,将香插穩後便回到兩人身邊。
“都說是悄悄話了,哪能叫姊姊知道。”
元嘉隻笑笑,餘光與虞長風視線相接,又自然移開,雖不曾說話,但燃香時靜默的緣由卻大抵是一樣的。
虞長風會是個好夫婿。
“既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元嘉瞧着兩人,告辭道。
“怎麼就回去了,”歐陽沁有些不樂意,“連半個時辰都不到呢!”
“本來是想着見見阿澄,也陪你說說話,”元嘉笑了一下,“可虞副将遠道而來,你們應當還有許多話要說,許多事要定,我就不多叨擾了,改日再請你們來太子府吃茶。”
“哪裡就需要你避了,”歐陽沁似乎瞪了虞長風一眼,“咱們兩人說話,才不用管他!”
“你要失禮待客,我卻是不願做惡人的,”元嘉嗔了人一眼,“隻有一件事,等你們定下了婚期,一定給我留張喜帖,我等着向你們道賀呢。”
歐陽沁作勢拍了元嘉兩下,嘴唇幾次開合,最後也隻是道:“你也要保重身子,平安把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我還等着給他打金鎖呢。”
“這孩子生下來,是要管你和阿沅叫嬸娘的,一個金鎖就想打發了?”
元嘉有意沖淡這别離的氛圍,刻意玩笑道。
“那哪兒夠,還得給這孩子的母親打副金項圈呢!”
歐陽沁一邊說着,一邊伸出手捏了捏元嘉的鼻梁。
元嘉又笑了起來,頓了頓,才轉向虞長風,鄭重道:“你照顧好她。”
“是,長風記下了。”
虞長風抱拳道。
元嘉的面色卻沒有因此而舒展,反而更加冷冽,“虞留良,這話是本宮以太子妃的身份在問你,你想好了再答也不遲。若點了頭,自今以後,她若還有悲傷難過之時,本宮都唯你是問!”
“是!虞長風牢記于心!”
虞長風深深一拜,鄭重應下。
元嘉又恢複了帶笑模樣,不過是朝着歐陽沁,“那我這下是真走了。”
“我送你。”
歐陽沁不再挽留,隻扶過元嘉的手,想着把人親自送出府,不想卻被避開了。
“我又不是不認得你家的路,進來要你帶着也就罷了,出來還叫你帶着,成什麼樣子?”元嘉無奈搖頭,“放心吧,我自個兒走就好,徐媽媽和逢春都在我身邊呢。”
見元嘉态度堅決,歐陽沁無奈作罷,又站在階上目送元嘉離去。
隻是這次,她再不是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