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落下,餘晖灑落在城牆的石磚上。
血一樣紅的餘晖落在城牆大門上時,守衛城牆的魔族士兵眯了眯眼,轉頭看了眼同伴,同伴從他的眼裡得到示意,片刻後,沉重城門緩緩關上,發出的歌唱一般的吱呀聲。
大門關上後,餘晖卻沒有停下它的腳步,它繼續走,走過寬敞又混亂的街道,走過一間間商鋪,最終走到這座城市最高的也是最雄偉的宮殿内,一雙繡花鞋在它面前停了下來。
楚清妍站在良圖最高殿面前的憑欄處看向遠處像是被血染過的太陽。
随着太陽越落越下,從一開始能看到完整的圓日到像是被人從中間切走了一半的紅盤子,也就不過一刻鐘的時間。
層層疊染的晚霞褪去絢爛的外衣,深藍占據天空,就在最後一點紅意也消失殆盡後,城牆内亮起了燈。
本來漆黑一片的内城,在光明徹底消失後,一盞燈火亮起,很快燈火便如燎原的星星之火,再看時,全城都是燈火。
楚清妍站在欄前,風将她身上紅色繁複花紋的裙擺吹得飛起,像是憑空多一雙美麗的翅膀。
沒理會翻飛的裙擺,繼續看向下方燈火通明的良圖城。
這樣的景象已經看了不隻一次,可每一次看,心底的迷茫一點不減。
她看不出來這樣的魔界和在青禾宗下山遊玩時看到的人間有什麼區别。
甚至魔界的人過得還更苦一些。
如蝶翼的長睫輕動,遮住眼底的茫然,本來來魔界是為了報仇,為義父,為魏茹蘭他們報仇。
卻沒想到通過彤陽界門時,失去了記憶,流落到關石村,如果不是恰好遇到魔修白施琅,自己還不知道會在關石村待多久。
已經待得夠久了不是嗎?
她為自己忘了報仇的事而留在關石村安穩度日感到懊悔,可懊悔完又隻剩迷茫。
“楚大人,城主讓您進去。”
身穿紅色侍女服的婢女恭謹地朝她回話,楚清妍回過神,長睫将思緒掩下。
“知道了。”說完轉身向身後高大巍峨的宮殿走去。
她現在在的地方是魔界的良圖城,城主名為蕭赤雲。
兩個月前蕭赤雲打架的時候意外救了被王麻子意圖不軌的自己,作為報答,為蕭赤雲管理城主府内一些瑣事。
比如,現在……
看着腳下蔓延來的血迹,楚清妍眉心跳了一下,擡眸看向前方,果然兩具屍體橫列在大殿中央,頭已經被削去了,血就是從斬斷的脖子處流出來的。
血液橫流,濃重的腥味撲面而來。
而造成這一地狼藉的罪魁禍首正高坐的殿前的玉座上,沖她挑眉一笑,眼神肆意狂妄,像是完全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般。
不過也确實,整座良圖都是她的,地面便是弄髒了些,又有誰敢說什麼?
楚清妍認命的深吸了兩口氣,安排人把屍體處理幹淨,再叮囑人把殿裡點上香。
濃郁的血腥味熏得她想吐。
看着她做完這一切的蕭赤雲挑眉,眼底劃過不明意味,再三歎道。
“美人,你可真不像魔界的人。”
楚清妍看向她,一開始聽到這話還有些緊張,畢竟她确實不是魔界的人,後面每天都要聽蕭赤雲感歎一次,也就對這話麻木了。
心知蕭赤雲不過随口一說。
侍女拿着香進來,她伸手接過,走到蕭赤雲旁邊不遠處的香爐點上。
等煙霧袅袅升起,蕭赤雲也閉上了目。
将伺候的人揮退,楚清妍在她下方的台階上坐下,殿裡的血腥味還沒散去,鼻子猛不丁嗅上一口,忍不住皺了眉。
倒不是想待在這裡,主要是蕭赤雲要人伺候。
自從給她處理一些雜事後,蕭赤雲就恨不得事事都讓她做,怕自己累死的楚清妍趕緊拒絕,但貼身伺候一事依舊沒有逃過。
雖然身為一個人修給魔修鞍前馬後似乎有點丢臉,但鑒于蕭赤雲救了自己的恩情上,這點要求還是答應了。
畢竟很多事她隻用吩咐下去就好,不用親自動手,況且跟在蕭赤雲身邊總比自己一個人無頭蒼蠅似的找線索要好。
再加上,楚清妍看了眼地面,剛剛那兩具屍體已經被人清理幹淨,但場景曆曆在目。
閉了閉眼,怕自己拒絕後的下場會跟剛剛的屍體一樣。
畢竟蕭赤雲脾氣真不太好。
别看良圖城池大且富有,但裡面的魔修卻還沒有四方一個小城多,其根本原因就是良圖城主蕭赤雲脾氣很不好。
喜歡打架,脾氣暴躁,殺起人來可不管你是良圖的魔修還是其他城池的魔修,照殺不誤。
所以這些個狂妄不羁的魔修都不樂意來良圖,至于普通人,相對而言良圖還算個不錯的選擇。
事實上,普通人也沒有選擇。
隻要有主城肯接納,讓他們可以逃離城外的‘業’,哪座城池都無所謂。
更何況蕭赤雲的暴躁隻針對魔修,普通人她看不上。
用她的話就是,沒有打架的價值。
雖然她對凡人沒興趣,但和魔修打架時誤傷的凡人也不在乎。
用她的話說,死在‘雷鳴’下也是他們的福氣。
‘雷鳴’就是蕭赤雲用的武器,一把雷電紫的劍。
這麼一座魔修稀少的城池還能不被其他魔修占據,完全隻是因為蕭赤雲太能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