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人面花的體力并不多,而那些從土壤中生長出來的分支部分似乎也在汲取它本體的能量,長期沒有骨頭吃,它很快就沒了力氣。
花瓣軟綿綿地耷拉下來,它的臉色更蒼白了,隻能張大着嘴,不斷地吸入空氣,青色的舌頭垂到地面上,像隻狗在喘氣。
俞靈皺了皺眉,這玩意看久了會忘記花朵、人類、狗原本的樣子,怪異的融合體自帶一種污染,會讓人盯久了之後,産生習慣的感覺。
她轉頭時,發現溫序撿起了剛才藤蔓擊落的鐵罐,從裡面拿出一塊骨頭。
他眸光溫和地看向俞靈,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随後,溫序把手裡的骨頭抛向人面花。
四根藤蔓瞬間從軟綿綿的狀态恢複了力氣,仿佛小狗聽到了“出去玩”的信号,人面花嗅了嗅空氣中腐敗的骨頭味道,嗖地一下彈跳起身,咬住了從空中丢來的骨頭。
如果這朵花背後長着尾巴,估計已經搖成了螺旋槳。
人臉上的紫紅眼睛眯了眯,鄭重地把骨頭埋進土坑裡。
再擡頭時,它眼裡的癫狂和焦躁都散幹淨了,重新顯現出一種瑰麗的紫紅光澤。
“好吧,我相信你們不會破壞她的花。”
“你們想要進來嗎?她不在家,我本不應該放你們進去的。”
聽到這話俞靈已經喪失耐心,想要舉槍威脅來着,但随後,人面花甩了甩花瓣,避開視線說——
“但是,如果你們硬要闖進來,我想我也沒有辦法。”
花瓣在微涼的風中輕輕顫動着。
俞靈扭頭和溫序無聲地對視。
她當然是要走進房子裡的,不能隻在栅欄外圍徘徊。
至于裡面的情況有多麼詭異,她也隻能承受。
人面花身前兩根藤蔓難為情地纏繞在一起,低聲嘟囔:“她獨居慣了,很讨厭别人來訪。所以,如果她生氣了的話……”
溫序冷不丁插嘴問道:“你有多久沒走進裡面的房子了?”
“不……不知道,大概從她最後一次離開起,有一個多月了吧,”人面花臉上露出猶豫的表情,“我的活動範圍隻有這塊土地。”
藤蔓抻長成細細一條,在土壤表面圈畫出一塊領地。
也就栅欄前幾平米的區域。
所以,這家夥也“越線”了。
溫序露出一個理解的微笑,十分溫和地說:“沒關系,我們知道你已經跟盡力在攔我們了。”
花瓣朝人臉攏了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如果忽略這家夥詭異又恐怖的長相,行為舉止還算是可愛的。
至少,比不由分說就吃人、而且沒有腦子的蠕蟲強多了。
得到了看門狗的默許,俞靈重新端平槍,瞄準的方向從人面花的眉心轉移到了栅欄前的門鎖上。
砰——
老舊的機械鎖頭被輕而易舉打斷了。
砰——
獨棟别墅的門和鐵鍊也斷裂開來,砸落到地面上。
人面花見狀,快速跑到自己的領地,盤踞起來,在越來越濃的夜色中假寐。
表面噴塗了白色油漆的栅欄已經被風化,變得很脆,俞靈推動它時,明明收斂了力氣,木闆的銜接處還是發出了刺耳的吱嘎聲。
腳踏在松軟潮濕的泥土上,走得并不快。
溫序穿的是長靴,先她一步抵達房門前。
“裡面不知道會藏了什麼東西,你先躲遠一點。”他用手掌抵住門說。
俞靈點點頭,停在離溫序還有兩米的距離,重新端起槍來。
刺耳的吱嘎聲再度上演。
門被輕松推開了。
沒有任何異常,隻是一名獨居者的孤獨與羞恥暴露在天空下。
兩名不速之客走了進去。
踩在這座房子傾斜的骨架上。
隔着防護面罩,俞靈輕輕吸了口氣,她原以為會嗅到一股陳舊的味道,就像是很多孤寡老人家中彌漫的黴味與腐爛的肉味。
但意外的是,屋子裡不僅沒有任何異味,反而還飄散着一股屬于草葉的清香。
溫序也感覺到異樣,回過頭來說:“屋内挺暖和的,不像是久未居住的樣子。”
房間的布置也很溫馨,也不像是人面花說的那樣,是“很久沒人回來”的樣子,反倒處處都有精心打理過的痕迹。
比如玄關處還剩半瓶水的花瓶,又比如沒有任何污漬的米色地毯,茶幾上甚至還擺放着零食果盤。
俞靈伸手抹了下鞋櫃上的台面,一點灰塵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