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俞靈攤開平整潔淨的掌心，溫序很不想承認，在轉瞬即逝的想法中，是想要把自己的手放上去的。

放到那片總是比體溫略低的皮膚上。

但……代價會是他的腦子。

溫序悶咳了一聲，遮掩道：“先不急。”

俞靈露出得逞的笑：“你害怕了？”

怕死，是人的本能，創世主也逃不過的。

就算他有犧牲自己的決心，在死神鐮刀揮至頭頂時，還是會顫抖的吧。

正嘲諷着，手環忽然傳來震動，兩人都很敏感地止住了話音。

上面顯示，招雲發來了一則消息。

現在的招雲已經不再是CTT研究所的研究員招雲了，而是極地玫瑰的長明燈改造人招雲。

俞靈原本還想找極地玫瑰的人問問清楚，那些奇怪的祭祀儀式和爆炸，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末日當頭，人類救不了自己，所以轉而求助邪神嗎。

這跟走投無路把靈魂賣給魔鬼的人有什麼區别呢。

她查看了招雲發過來的消息。

先是一條群内通知的轉發，id被抹掉了，看起來是比招雲或者倪蝶級别更高的領隊。

【極地方舟将于下個月十号啟航，請及時兌現通行證。】

緊接着是招雲發來的。

招雲：【俞，你想好沒有？時間真的不多了。不要再跟城防區死磕了，小道消息說除了城防區，基地已全面開啟仿生人清除計劃，我們也全部都從銀弦區搬離，分散到了其它地方，你自己也要保重。】

招雲每次跟她聊天的态度都很誠懇。

俞靈想了想，回複：【你已經兌現了嗎？】

招雲的回答出乎她意料：【還沒有。】

身為極地玫瑰的得力成員，竟然和俞靈一樣沒去兌現。

俞靈：【為什麼？】

招雲：【我放心不下我的父母。他們在精英區，應該還不知道消息。】

如果招雲自己登上了方舟，基地後一秒就毀滅的話，她可能會為沒能救下父母而悔恨終生吧。

招雲的父母也不再年輕，體力大不如前，如果再經曆一次大遷徙，恐怕在中途就堅持不下去了。

那如果她留下呢？

船票隻有一張，給母親，還是給父親呢？

俞靈在心裡感歎，哇，真是好歹毒的選擇題。

跟那些煩人親戚在小孩面前問，如果爸媽同時落水，你救媽媽還是救爸爸一樣惡毒。

她記得自己也被問過類似的問題，不過是在收養她的老奶奶和公會會長之間選，她記得自己當時還沒來得及發作，辛柚直接爆了對方的頭。

然後一邊吹着槍口，一邊對俞靈淡淡微笑，說：“小屁孩，記得，真到那一天，你要頭也不回地離開。”

當時俞靈天真地問為什麼，而辛柚的回答特别敷衍，說她這種大壞蛋要是跟普通人上了一條船，很難保證不會成為威脅别人生命的魔頭。

十多年過去，魔頭早就換了人選，變成了如今的俞靈。

還有誰能在城防區代表“惡人”呢？

隻有她最典型。

思緒飄遠，溫序在旁邊輕聲提醒，有新消息彈出。

俞靈沒有避開他回消息，極地玫瑰也好，掘地公會也罷，這些組織的存在都是為了讓被基地放棄的人活下去。

她甚至覺得這些公會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慈善組織。

至于流浪兒童救助中心那種地方，就像是精英區的屠宰場，那裡吃人都不吐骨頭。

招雲每次發消息都會發很長一大段，像是特别珍惜交流的機會。

【先不讨論我的事情了，我們老大一直想要親自見見你，我這邊總借口你很忙，在程序空間裡沒出來。你……方不方便見見我們老大啊？他說他會開出你很滿意的條件。】

俞靈看了溫序一眼，随後回：【你老大誰啊？】

招雲：【這個不方便透露，你見了就知道了。】

俞靈思考的時間比之前的回複短了不少，敲字道：【那不見。】

招雲：【QAQ】

俞靈：【你哭也沒用，不見就是不見，我忙去了。】

說完，她就關閉了全息手環，擡頭正好對上溫序好奇的眼光。

“幹嘛這麼看我？”俞靈不爽道。

溫序：“看起來對方甘願将自己放在不利位置，也要見你一面，你真打算一點餘地都不留嗎？”

“這番話術明顯是在釣魚啊，我答應太輕松豈不是會被他們看扁。”

俞靈覺得自己理由很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