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聰一聽，不樂意道：“你這人怎麼說話的？處處挑刺呢，你要再這麼不誠心，我不帶你了——”

這話在溫序這裡毫無威脅，他連表情都沒變過，隻是重複問揚·達勒支付了多少晶石。

揚慢吞吞從手環裡翻出一張賬單：“我每天出攤，從早上一直幹到宵禁時間，才能賺夠三百晶石，我沒有錢選套餐服務，隻買了最便宜的，5999晶石。”

溫序冷笑一聲，眸光掃到莊聰臉上。

他這個人最大的優勢就在于外形，能夠平靜地散發出強勢，明明沒有任何激烈的言語，隻是一聲不太滿意的笑，足以令人恐懼。

揚最先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他默默跟莊聰的站位分開了一點。

溫序接着說：“揚同學，你不如把這五千點晶石上交到守衛所。”

揚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懼怕的茫然，他顫巍巍地問：“我……犯什麼錯了嗎？”

他說完就後悔了，都能鑽進黑市裡交易了，難道還不足以被抓緊守衛所嗎？緊接着他又想到，這人明明跟他目的一樣，為什麼拿出一股正氣凜然審訊犯人的态度？

一定是他的外形太像正派了。

小孩胡亂地想着。

“你确實犯了個愚蠢的錯誤。”溫序繼續溫和地說，“這些晶石能夠在守衛所購買一整年的反詐防騙課程，如果你提前學習并且考試通過的話，我想，這些錢無論如何也進不了你旁邊那個騙子的口袋。”

被說成是騙子的莊聰已經惱羞成怒了，他原本想直接揮動拳頭跟溫序理論一番的，可他才剛有動作，後腦勺就傳來一股劇痛，仿佛誰在用看不見的錘子猛砸了他一下。

在銷毀站裡的俞靈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她隻祈禱溫序能夠把時間再拖慢一些。

因為，這裡面的垃圾實在是太亂、太多了。

好像這個地方早已被廢棄，已經有足足一年沒有進行過銷毀處理了。

雜物一摞一摞地往上面堆，堆成山一樣高後，完全堵死了銷毀入口。

她艱難地跨過一群破銅爛鐵，走到銷毀機器旁，按鈕指示燈上面有被利器敲打的痕迹，俞靈試圖啟動，但是燈光并沒有亮起。

巨大的機器嗡響了一陣，就立刻洩氣。

看來不能指望用它來清除表面的雜物。

俞靈大緻掃過一眼，在銷毀機器損壞以前，這裡大概是存在垃圾分區的，她現在所站的地方應該就是存放廢棄儀器的區域。

頭盔傳來一條文字提示。

【檢測到空間内有害物質濃度偏高，已為您自動開啟淨化模式。】

明明在銷毀站外面，世界還是一片澄澈，海面上吹來的風清新冷冽，不含任何污染物質。

可就在垃圾站裡面，存放着将近上百噸的廢品。

俞靈無法想象，如果這些東西發生洩露，會不會把外面的空氣全都污染。

就像當年因為垃圾太多而無法被治理的城防區海濱線，那裡的海水是灰色或者黑色的，别說人了，連機器掉進去恐怕都會被腐蝕得連渣都不剩。

東西有些難以分類，為了壓縮時間，俞靈再次使用頭盔的數據之眼功能。

經過第一輪快速掃描，她定位到了一些特别的物品。

在靠近銷毀機器的區域，她找到了一隻詭異的布娃娃，和一架飛機模型。

布娃娃詭異，是因為它的眼珠子似乎在注視着俞靈，能夠跟随俞靈的行動路線移動，就好像是一對活的眼珠子。

頭盔上的數據也顯示，這布娃娃上面的污染程序濃度很高。

而飛機模型上面，也有相當高程度的污染。

模型做得特别劣質，看上去是舊世界才會用的，功能奇少，連個可視化全息屏都沒有，隻有一個内置儀表盤。

這年頭很少有人還全手動駕駛載具了吧。

盡管那隻是個玩具模型。

而且，這兩處污染甚至連源頭都不是同一類。

很奇怪。

在一個污染程序空間裡，能夠同時存在多樣被不同程序污染過的東西嗎？

按照計劃，俞靈和溫序隻需要找到輔助分析儀器，就立刻離開。

黑市并不是一天之内能夠研究明白的。

這裡面的污染程序在時間和空間上是扭曲的，黑市開啟的時候，猶如在天空上鋪展開一張大網，入口就像一個神經中樞，能夠通往各個神經元。

每個區域都完全獨立，與基地本身隔離。

如果沒辦法及時離開，俞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扔在了基地外的哪個地方。

想象着四周空無一人，自己不僅要面對未知的異種生物，還有大批量無法追溯污染源的污染程序。

……還不如在基地裡死個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