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靈在頭盔裡給溫序的通訊器留了地下毛氈工廠的定位。

防禦所門外，那輛價格不菲的懸浮車已經瀕臨爆炸邊緣，無法再駕駛。

俞靈隻好輕車熟路地跑進附近的垃圾銷毀站，為自己挑選了一輛還算靠譜的空氣懸浮摩托，将油門擰到底，沿着海濱線朝城防區中部飛去。

她沒有直接前往中部最混亂的地方，而是先去銀弦區看看公會怎麼樣了。

預想之中的狼藉并未闖進她的視線，最起碼那片連接着地下毛氈工廠的圍牆還完好無損地伫立在她熟悉的位置。

發瘋的改造人并不是無差别攻擊，他們還沒有完全喪失人性，還知道避開街道上慌張的老人和小孩。

俞靈穿梭在人群中格外顯眼，不過不清楚是不是她步伐太過鎮定，讓那些改造人誤以為她是同類。

覆蓋上金色玫瑰紋樣的彈片紮進地裡，險些削掉俞靈的腳趾。

她擡起槍，往那枚子彈發射的方向扣動扳機。

砰——

蛛絲彈從天而降。

改造人仿佛看到了什麼令他極其厭惡的東西，忽然召集一大幫人朝蛛絲彈的方向發動火力。

很快她便想起，最早大規模使用蛛絲彈的，就是守衛們。

蛛絲彈在抓住人的那一刻，很像是人類用粘鼠闆粘老鼠一樣，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也不怪改造人看到武器就破防。

躲避子彈的時候，俞靈不小心踩扁了一直易拉罐，好像是從牆對面那家便宜自助餐飲店的門裡滾出來的。

她無意跟玻璃門内顫抖的老闆對視，對方險些給她跪下，哆哆嗦嗦的口型像是在說“饒命”。

俞靈皺了下眉。

怎麼，她難道比那些改造人看上去更恐怖嗎？

就在俞靈分神思考的那兩秒，店老闆做出了令她更為震撼的舉動。

他把其中一條袖子扯斷，露出森森白骨，外面已經完全沒有皮肉包裹，可他卻像是在炫耀一般，幾近瘋狂地說：“我不是自然人！我不是自然人！你看我的手臂，有機械的痕迹，請不要殺我——”

俞靈怕他再腦補下去會把自己先吓瘋，十分體貼地轉開了目光。

她期待的人并沒有出現在這裡。

那道深藍色如閃電一般銳利的影子，操控電流就跟讓血液在血管裡流動那樣簡單。

她去哪兒了？在中部指揮作戰嗎。

手環嗡地一響，俞靈的動作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她就此無視背後的炮火和擦肩而過的子彈，竟然站在原地，接通了視頻電話。

這番異常舉動讓還在發怒的改造人都愣了一瞬。

這女人什麼來頭？

竟然能鎮定自若地站在射擊線上，給人當活靶子，對那些能夠輕易要人命的子彈視若無睹。

“喂？”

近處的人還以為她接到了什麼重要電話，結果卻聽出她語氣裡明顯的慵懶。

“我是溫序。”

俞靈面色緩和了幾分：“看到消息了？”

溫序那邊傳來陣陣風聲，似乎在懸浮車上：“嗯，我正在前往你發送的坐标點。中部已經淪陷，歸根結底好像是因為戰力最強的那支守衛隊恰好接了外派任務，并不在所内。”

“……還真會挑時間。”

聽到650帶領的373小隊不在，俞靈頭更疼了。

她靠譜的隊友又少了一個。

溫序沒有做彙合以外多餘的事情，更沒有詳細過問俞靈此行與合約裡不符的部分。

他隻是問了句“武器還夠嗎”。

俞靈說夠用，頓了頓，後又補充：“不過你來可能得委屈一下。公會不太歡迎外人。”

“理解。”

地面傳來震顫，不遠處又是一陣喧鬧。

俞靈的視線從半透明的全息屏上移開，剛好一枚拖着流火尾巴的彈片朝眉心襲來。

她剛準備利用新得的異能“鐵手”将那小小彈片擊碎，結果不遠處大概三十米的地方，有人先動手了。

那是俞靈從未見過的招數，電光石火之間，那些金閃閃的彈片在碰到一片雲團狀的霧氣後，瞬間融化了。

緊接着，一把冰涼而尖銳的匕首抵住了俞靈的脖子。

“散開，她是我的目标。”熟悉卻又刻意沉穩的音調讓俞靈原本準備反擊的動作戛然而止，她忽然垂下頭，忍着笑，順從地任憑那隻手帶着她離開。

等兩人穿過重重阻礙，來到地下毛氈工廠門前時，那隻抓着俞靈肩膀的手才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