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如潮水般褪去時，溫序似乎捕捉到俞靈嘴角殘存的一點弧度，不過在她身邊空間恢複初始明度後，那弧度完全降下去了。

她剛才在笑嗎？

溫序整理好眼前的亂碼，狀似無常走到她面前。

“吞噬掉了？”他問。

俞靈還在恢複感知，隻是很鈍地點了點頭，她的手掌紋路依舊幹淨，陰影不知道又躲哪兒去了。

她耳畔環繞着系統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播報，祝賀她任務順利完成。

四周的空間和以往一樣，逐漸消退淡化。隻不過這裡原本就是影廳内部，即使污染散去也跟原本地貌沒有太大差别。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附着在助理眼部的鱗片，它不再散發幽暗的青黑色光澤，而是跟普通的蛇鱗一樣，質地堅硬，粘在他眼球上。

俞靈眼前還是發黑，像是佩戴了深色墨鏡，看什麼都比往常要暗一度，助理身上的異樣從她視角看去幾乎跟常人無異。

她發覺自己無法找到鱗片的位置。

把這個發現告訴溫序後，他舉起手環，用光掃過俞靈的雙眼。

“你的眼球暫時沒出現異常，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異樣的感覺嗎？”

“沒有。”俞靈說。

除了視線受到點阻礙，沒有任何不适。

她試圖感知體内跟自己共存的陰影，隻摸到了自己冷冰冰的手掌，陰影吃飽喝足後不太願意搭理她，也不知藏哪兒去了。

無形的寒意似乎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

從那個種滿玫瑰的房間裡她就發現了，每次吞噬能力較強的程序，她都會被更深的黑暗包裹。

那種冷的質地跟冰雪還不同，是一種無機質的冷，沒有任何溫度，仿佛是宇宙盡頭得某個星球，沒有任何光線能夠照到這裡。

片刻的分神後，俞靈用力眨了下眼睛，眼前仍然昏暗，但她能夠辨認出房間裡陳設的物品和膠囊艙的方位。

“我正在慢慢恢複，暫時沒有異常。”她對溫序說。

一個合格的搭檔就是要事無巨細地把自己的狀态報告給隊友。

她是這麼想的。

不過，溫序的表情在她暗下來的視角裡，仍然是擔心的樣子。

“好吧，如果有任何不适要第一時間告訴我。”他語氣有些低沉。

這次來并不是單純為了接懸賞任務，換句話，接任務、解決任務隻是個幌子。

更重要、更危險的目标還在後面。

如果溫序沒有維持他的禮貌，他或許還有機會掀開俞靈防護服的袖子，這樣就能看見——俞靈有半條手臂都跟浸了墨汁一樣，無法褪色。

新的異能并沒有立刻出發，她能夠看到自己的手環上多了一項灰色條目“待解鎖”。

若想找到解鎖條件，恐怕還得深入調查。

陰影已經覆蓋掉了她的半隻胳膊，可她似乎感知不到一樣，很自然的活動頸部關節，掃了眼地上昏迷的助理，說：“我想我找到去見金主的辦法了。”

她受夠了這種被動，她決定逼金主自己來見她。

“你的報道發出去了嗎？”

溫序聞言将手環屏幕調轉，不知是不是俞靈尚未恢複，她的視線仍然有些模糊，隻能看到論壇界面上的小字密密麻麻，螞蟻一樣。

“需要我讀給你聽嗎？”溫序問。

俞靈點了下頭，算是默認。

溫序嘴上謙虛自己沒有寫過新聞報道，但他剛一發表，立刻在論壇掀起了轟動。

電影院裡發現了仿生植物公司鄭率公子的屍體，雖然打了碼但仍能看出死狀慘不忍睹，而配文卻是“救命，我在被某種寄生類異種追殺！”。

底下瞬間被蓋了百層樓，如今越來越少的人從家門出去了，基本都在網絡上沖浪，這個消息對網友來說簡直是噩耗。

1L：【天啊！我此刻就在電影院裡呢，能告訴我是哪家電影院發現的嗎？趕緊避雷。】

2L：【這年頭連看電影這種娛樂活動都不能參加了嗎？基地到底還要壓縮我們多少自由。】

3L：【回2L，你要自由不要命是吧？沒聽見貼主說是寄生類異種導緻的嗎？】

4L：【異種怎麼會鑽進影院裡去啊？守衛所和警署在幹嘛？】

5L：【不兒，這麼大的事，貼主不先報警，反而上網發帖，什麼心理啊。】

6L：【不報警一律視作引流。】

溫序翻了幾頁，他的後台回複已經迅速漲到了99+，其實不用等待多久，他相信仿生植物公司的輿論公關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