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大晚上這鬼地方真是冷得滲人。”一個穿黑袍的男子搓了搓手,扭頭看向身邊的同伴,“你不冷嗎?”
“冷。”他的同伴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本來低沉的聲音在此時有些顫抖,這純粹是被冷到了,“天,天黑了。”
黑袍男子擡頭看天,天上除了一輪血月之外什麼也看不到,耳邊是身後森林裡妖獸的嗥叫,寒風更是一刻不停。他本人倒不是那麼懼怕此時的寒冷,但是這本就是地府數得上的陰氣重的地方,再加上不遠處森林裡那些未開靈智的野獸身上駁雜的妖氣,難免讓人心中發怵。
他氣惱地原地蹦了兩下,“老子真是抽簽的時候走了背運了,偏抽到來這鬼地方。”他嘟囔着低咒那該死的簽,這幾乎是他每日都要來上三五遍的事,他的同伴對來這鬼地方守着顯然也是滿腹怨言,兩人通常是要一起罵個痛快的。
然而,這次他的同伴卻一言未發。
黑袍男子愣了一下,嘲笑道:“你這鼠膽被冷風吹沒了?”他一邊說着,一邊扭頭去看同伴,卻發現同伴完全沒聽他講話,而是瞪大一雙眼,直愣愣地看着不遠處。
不遠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位悠悠走來的美人,美人的容貌自然是極美的,把古往今來所有形容美人的詞堆在她身上都不為過。美人的一張臉上無甚表情,便多了幾分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冰冷。
她一頭長發全靠一根發簪松松绾着,發簪末端綴着幾顆跟米粒一般大的紅寶石。那張面無表情的美人臉配着這極鮮豔的紅寶石,不顯半分妍麗,反而平添了幾分詭異。美人走的速度不算慢,紅寶石卻紋絲未動。她身着一身藍色長裙,裙擺極招搖地拖地迤逦,但是卻不染半點塵土。此時地府的寒風愈加猛烈,但是美人的裙擺卻沒有被吹動半分,長發也垂在身後,仿佛并沒有被強風侵擾。
這本來是極美的畫面,但是黑袍男子卻僵住了,滿眼都是驚懼。在他的眼中,聘聘婷婷走來的美人的那張臉,再加上她手臂上獨一無二的銀色臂钗,已經足夠說明眼前這人是誰了。
“見過尊者!”黑袍男子直接跪下了,身體甚至忍不住開始打哆嗦,他也算是地府老油條了,在地府混了幾千年,自然知道面前這位手段有多狠辣。他可不會天真地覺得自己剛剛的抱怨沒有傳到這位的耳朵裡,地府尊者的修為深不可測,耳力更是絕佳,怎麼着也不可能聽不見他的咒罵。
再者抽簽決定守衛區域的法子也是這位設的,雖然他知道這确實完美杜絕了以前的暗箱操作和蠅營狗苟,但是誰到了餘晖森林不罵娘?
他現在心中千悔萬悔,甚至已經開始琢磨自己自割舌頭能不能躲過這一劫了。他隻聽見身側一聲悶響,他知道是和自己一起守衛餘晖森林的那位同事跪下了,這家夥剛才八成是被吓傻了,所以才終于在這個時候跪下。
他倒是想扭頭看眼同伴,但是迫于不遠處比惡鬼還恐怖的地府尊者,他不敢側頭去看。
虞三五的眉頭都沒動一下,她直接走過這兩個黑袍守衛,往餘晖森林裡去了。
黑袍男子一動不動,就在他心中已經過了一遍自己的幾千幾萬種死法之後,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道清泠泠的聲音,“此處陰氣确實重些,守衛此處也确實辛苦些。但借着此處的陰氣與寒氣修煉卻是大有裨益,若是實在撐不住,十年一抽簽,三月之後便可再次抽簽了。”
黑袍男子愣住了,他呆了許久才扭頭看向同伴,卻發現同伴和自己一樣頂着一張癡呆臉。
他張了張嘴,卻沒發出半點聲音,半晌之後,他終于重拾了舌頭的使用權,“尊者……放過咱倆了?”
虞三五确實沒把那兩個黑袍守衛的抱怨放在心上,餘晖森林的環境确實是欠佳,那兩個還算是稱職,就算是讓他們抱怨兩句也無妨。
再者,她今日又不是來查崗的。
事實上,一盞茶之前,她還窩在自己的無涯閣品茶,直到有個不講理的家夥一腳踹開了她的門。
“虞三五!”葉無瑜一臉驚悚地出現在門口,“你猜我剛剛幹了什麼?”
葉無瑜是個長相溫婉的美人,當然,再溫婉的美人配上驚悚的表情也是怪異的。
虞三五擡眼看她,不緊不慢地啜了口茶,卻一言不發。按照她對葉無瑜的了解,葉無瑜自己會繼續說的。
果然。
葉無瑜的聲音都略微顫抖,顯得極為激動,“我剛剛給你蔔了一卦!”
聽到這話,虞三五的表情沒有半點變化,她略微調整了一下坐姿,整個人靠在椅子上,擺出一副漫不經心的姿态,“大兇帶煞,家常便飯了。”
葉無瑜搖頭,直接把桌上的茶壺拎起來,往自己嘴裡一倒,然後随手把茶壺一扔,往桌上放了幾塊龜甲。
虞三五微微挑眉,葉無瑜是個醫修,雖然當年心肝黑些。她與葉無瑜共事多年,自然知道葉無瑜不僅醫術毒術雙絕,占蔔之法也有獨到之處,雖比不上地府專業對口的那幾個,但也算是排得上号了。
“我看到了化煞之法。”葉無瑜的聲音依舊有些顫抖,“若是可行,或許能夠渡過你不久之後的死劫。”
虞三五坐直了身子,不去看自己被扔到角落已經碎成幾瓣的茶壺,“仔細說說。”
葉無瑜顯然語無倫次,“簡單來說,化煞之法在陰氣極重,草木茂盛之處,與你有緣,須得你自己去尋。”
“在何處?”虞三五已經站起來了。
葉無瑜指了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