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預判出她的選擇并不予評價的金廷祐,擁有了全世界最吸引姜北穗的閃光點,他總是像與她緊密牢固地依附在一條神經線上,不僅對她的習性了如指掌,還永遠會提供最大限度的包容。
連聽到像胡鬧一般的事實時,金廷祐連過于明顯的情緒起伏也不存在,隻是那樣垂了垂眼,平靜地點點頭:“這樣啊。”
她想她的初衷,絕不是建立在為了令金廷祐痛苦的情形之上的,姜北穗要聽金廷祐将話當場說個明白,可得到的仍舊是幾句不痛不癢的應答。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并不好受,她不相信這是金廷祐的全部想法,忽然為兩人之間探戈般沒完沒了的你進我退感到悲哀:“這就是你全部要和我說?從我回首爾到現在,去了你們團隊工作,你沒别的話講了是吧?”
“我說過了。”他擡起眼,沉沉地叙述:“我很想你,不要再離開,全部的真心話在北穗面前明明翻來覆去說過許多遍,就連喜歡都是。”
那分明是在粉飾太平、一次次裝作無意地試探着兩人間的界限——姜北穗不知他是否在偷換概念,開始覺得這場無果的争執也變得莫名其妙起來,心尖上也沉甸甸地墜上了一份酸澀的愧疚感,她終究是不舍得對金廷祐說狠話的。
阿西,所以她平白無故挑起什麼話頭,各自做回縮頭烏龜不就好了。
可她又實在煩躁與别人虛情假意的來回繞彎,金廷祐在她面前不該這樣的,既然說要重新開始相處,還悄無聲息地把她擺在了暧昧的位置,如何讓她不煩躁。姜北穗煩躁地撩了一把頭發:“金廷祐!”
“我在。”他輕輕應:“喜歡是我擅作主張開始的,為了不給你造成困擾也做了最大努力,可北穗你為什麼偏偏就不肯為我讓步呢?歡欣和憧憬的靠近不是罪大惡極,我因為你才好好地将這些本不需要藏好的情緒壓抑住的,你沒有權利一次次将我從你身邊推開。”
“我什麼時候說過你罪大惡極,又什麼時候不允許你喜歡我?你連對我基本的傾訴都做不到,你……”
“你不知道而已,北穗,你總是喜歡把自己裝作很善良的樣子。”
月光下金廷祐清清冷冷的一張側顔,還有說出口才感受到薄情的那些話,在許多天後還盤亘在她的腦海中。
不知這接二連三地都開始發什麼瘋,盡管姜北穗知道這是她故意為之後的慘烈戰況,她的第一反應仍舊不是理智地開始收拾局面,而是再次看起了從首爾飛到愛丁堡的機票。興許金廷祐說得沒錯吧,她最看重的毋庸置疑還是屬于她的感受,會因為友人突如其來的變心和無法評估的關系而無限堂皇,姜北穗從來不會勉強自己去接受無法理解的異變情況。
怎麼能說她從不為金廷祐讓步,她裝作無視金廷祐的舉動無數次了,不願意再次正面應對當下棘手的情形,連逃避都能被摘成錯處嗎?
她覺得金廷祐有些不講理,又沒有真的想與他争辯何種道理,因為想了想,孤單而不被認同的廷祐其實也很可憐。加之姜北穗從來不和他吵架,從前也是,現在也是,于是隻是一言不發地将衣服好好遞交給他,然後抄起兜轉身離開。
嘴唇上的傷口又開始隐隐作痛,她覺得和金道英這樣的故事開端也很有趣,過了關鍵情節後耐人尋味的留白同樣引人遐想——沉穩隐忍的男主人公,究竟會在命運分叉口做出怎樣的選擇啊。
他好像認為,他已然做出了最負責任的選擇,默認從那一刻起他們又成了一條船上的旅人。
可這次選擇權不再交到他手上,姜北穗掃了一眼屏幕上幾條未讀的乏味消息,由心底對這樣的翹闆遊戲感到疲倦。金道英回應的時候有幾分真心在,是實打實決定要将她規劃進未來嗎?真正明晰的答案早晚會向她走來,該如何應對這段關系,不是金道英寥寥幾句話便能解釋通的。
姜北穗唉聲歎氣,她的理想本職不過是好好地當一隻縮在窩裡的鹌鹑,或是将腦袋深埋沙地的鴕鳥,天公為何總是不作美呢?
她一時半會失去了與他們多交流的興趣,隻是給金廷祐發了一句“别想多了”,然後又開始在首爾單方面進入斷聯。說着不讓她辭職,沒說姜北穗不能公然曠工,她洋洋灑灑寫了好幾千字的請假條,從身心健康編到家門不幸,在獲得人事部同情視線的同時,爽快地得到了三個月的休假批準。
其實挺意外的,還以為能借機給她炒了鱿魚呢。饒是抱着此般腹诽,姜北穗走出公司大門的一刻,還是覺得身心舒暢,是久違地恢複自由身的感覺。
她開始歡天喜地四處遊竄,繼續過着剪視頻到下半夜的潇灑博主生活,每天琢磨的都是去哪裡瞎玩。從前做練習生時多少還不敢多放肆,現在終于能放開了耍,簡直成了江南區迪廳常駐選手,還将魔爪伸向沒成年多久的無辜小羊:“走啊小少爺,今晚陪我去玩不?”
在活動期間忙着在中韓兩地跑的劉揚揚,一有空就隻知道閑下來打遊戲,聽到她無理的請求,消息都懶得回:“自己去,明明那麼一大群狐朋狗友诶,少拉上我啊。”
姜北穗直接撥了語音電話過去:“你不懂,我發現隻有周圍有你這樣的小靓仔,才會有美女姐姐主動跟我搭讪。”
對面是噼裡啪啦的鍵盤操作聲,半晌才不屑地做出評價:“女同!”
“看不起女同是不是,你搞歧視?”姜北穗說起勁了:“來嘛,戴口罩認不出來的,再說去蹦迪又不犯法,你裝什麼乖仔!”
“你搞清楚啊呆瓜,我是愛豆好嗎。”劉揚揚似乎結束了一盤的厮殺,舉起手機貼到嘴邊,聲音驟然在聽筒中無限放大:“難不成戴口罩就好說了嘛?拜托啊喂,我是有職業操守的,沒事往那裡跑做什麼啊。要是真倒大黴被拍到照片,你幫我花錢買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