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體重怎麼又超标了?!這個破公司标準到底是多少啊?!我回回都比上次要輕,怎麼次次都記我警告?”
月中的例行抽查結束,姜北穗毫無例外地又被點名批評了一通。秉承着金廷祐教她的一口氣憋到那股燥火消下去為止的原則,姜北穗全程咬住嘴巴死死地盯着督查老師,确實一句帶刺的話都沒冒出來,卻也差點因為缺氧而窒息身亡。
下課時幾位好友圍上來安慰了她一通,姜北穗嗯嗯啊啊地應着,回頭便一路尾随督導,抱着把她手中的體重秤搶過來解刨的堅定決心。她說她一來沒暴飲暴食,二來也是例行練習健身,盛夏裡還時不時餓的低血糖呢,那人是想要她暈倒在S.M大樓嗎?!
不過逐漸醞釀起的殺心被鄭在玹截了胡,他見她鬼鬼祟祟不懷好意,順手将她扯到最近的練習室。姜北穗這人有點改不掉的毛病,在少給人添麻煩的人生信條下,總是鮮少向親友傳播負面情緒;鄭在玹顯然不處于她的舒适圈中,所以她這會兒簡直要怨氣沖天:“他們就是仇視我有健康的身材,這是畸形審美啊,不可取,不可取!”
“哦,”鄭在玹多聰明,從她三兩句話裡就搞清了事情原委,轉而便笑得陽光燦爛:“又沒合格?我看你下輩子才能進出道預備隊。”
“又”這個字眼……純屬是火上澆油行為。
“笑屁笑!”姜北穗感受到了他赤裸裸的嘲諷,尤其見他氣定神閑地靠在牆面上抱起胳膊,那對漂亮酒窩簡直越看越晃眼,她感覺自己現在可以稱之為惱羞成怒:“誰稀罕一樣……偏要女練習生瘦成那樣有什麼意義?都不知道對标管理你們。”
無故被中傷的鄭在玹揚起眉,知道她在氣急敗壞下緊急調轉了發洩對象,不禁有些失語地笑出聲:“我怎麼了?你先長到一米八再說這些吧。”
豈有此理啊!姜北穗簡直要跳腳,可是左看右看,也沒從挺拔如白楊的十八歲少年身上找出半分錯處;一雙長腿修長勻稱,環在臂彎的手指骨節分明,簡單白體恤下的鎖骨線條也若隐若現,這厮矮十來厘米可不會隻比她瘦上一星半點。姜北穗找不到任何可以攻擊的理由了,幹脆一伸手捏住他右臉頰:“這裡,這裡全是肉。”
那有些礙人的酒窩倏地消失在她手邊,姜北穗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情況的一點點不對勁。除了那鎖定在她身上的眼神肉眼可見地變幽怨之外,鄭在玹沒反駁,也沒有劇烈掙紮;他甚至下意識傾身過來一點由她胡鬧,這個發現令姜北穗感到毛骨悚然,盡管出于自尊原因她并沒有松手。
渾身上下也就臉上能掐出點肉來,再仔細端詳能得出的結論也隻有這家夥的皮膚實在逆了天一樣的好,同一塊被她搓扁的白桃軟糖似的。
練習室沒關嚴的窗子被一陣疾風摔上,也不知她跟着胃痙攣個什麼勁,姜北穗盯着鄭在玹,很沒面子地打了個無聲的嗝。
“啧。”他終于陰森森問:“手感就這麼好嗎?”
這時候回味那确實不錯的觸感多少顯得她有些無恥,姜北穗立刻如甩掉了燙手山芋般松開他:“自作多情!”
“我求你摸我了嗎,姜北穗女士?很難不說是你心裡有鬼。”
“神經病啊!我就想給你演示一下,我……我和你在相等量級的情況下,公司職員就是會對女練習生更苛刻啊。”對着鄭在玹那張堪稱上帝神作的面容,哪怕什麼都沒同他做,她潛意識裡還是覺得吃了他豆腐,姜北穗這會兒心虛地比比劃劃:“你看夕檸那麼大點小孩,都瘦成什麼樣了。”
“夕檸?”對話裡突然引入了新名詞,鄭在玹還停下來想了想:“哦,她好像看起來是挺瘦的。”
他認識裴夕檸少說小半年了,怎麼會離譜到用這麼漫不經心的語氣回應她。姜北穗一下失去了同他繼續探讨體重問題的興趣,忽然想起來今天不僅是她噩夢般的月中抽查:“诶,夕檸今天在公司過生日吧,你怎麼沒去?”
“我去幹嘛?”
“不是在相同的好友圈嘛,我看道英哥和老大他們都去了。”她認真掰着手指算:“還有泰容哥,Johnny在不在不知道,那堆我沒認清楚的小孩肯定也在。”
多麼合情合理的解釋,鄭在玹還是用看白癡的眼神瞥了她一眼:“跟我有關系嗎?”
“我就普普通通問一句,你嗆什麼嗆?”他接連的反問語氣實在稱不上太好,姜北穗氣勢洶洶地叉起腰,發現跟他根本無法交流:“吃火藥啦?”
他無辜地睜大眼,又極為耐人尋味地打量了她一遍,捏着嗓子學起她的音調:“诶呀,我看看到底誰吃火藥啦?我想了想,好像道英哥确實今天還沒跟你講話,但是陪夕檸過生日去了,不然就你那腦子還能記住夕檸生……”
簡直驢唇不對馬嘴,姜北穗本就心氣不順了,撸起袖子就要鎖他的喉:“我給你十秒鐘重新組織你的語言——”
“錯了,我錯了,夕檸是你的Bestie啊,你肯定是在遺憾沒受到派對的邀請吧。”
她咬牙切齒:“鄭在玹!!”
不過是前段時間同英國的朋友打電話被鄭在玹聽去了一耳朵,她彼時有些抱怨地說這裡的好朋友貌似沒邀請她去一場飯局,他這會兒記性倒是無比反常地好用。不僅腦子轉得快,損人更是不留痕迹,姜北穗再氣沖沖地對上他那張人神共憤的臉,究竟是哪跑出來的妖孽!
後門吱呀一聲被拉開,鄭在玹餘光瞟過去,是一道聞聲而來的颀長身影,再瞧幾眼也是面熟的練習生。是和姜北穗關系親近的那位,練習生表面情誼間那些彎彎繞繞鄭在玹也不是不懂,他假意向姜北穗求饒:“來人了,别鬧了。”
台詞一出口好像造成了更大的誤會,金廷祐腳步一頓,原本還算燦爛的笑意變得有些不明。畢竟姜北穗還抱着要謀殺鄭在玹的心思,大有一副把他怼到牆面裡的氣勢,物理上的距離難免近了些:“代表Nim來了我今天也要撕爛你的……”
而鄭在玹隻感到背後冷風陣陣,他那時候其實還很會看眼色:“真來人了,是你bestie。”
“诶,北穗,不要對前輩nim這樣。”他話音還沒落,八爪魚一般粘附性與戰鬥力極強的姜北穗便輕而易舉被靠近的金廷祐摘走,或者說那位一開口時,她立刻乖覺地放了手,表演了一出變臉絕活:“廷祐?”
顯然不是十分和諧的氣氛,至少鄭在玹是這樣認為的。大抵因為迎着她神色奕奕的眸子,金廷祐緊锢在她臂彎的胳膊這才松了些,再言語時已然平添幾分溫柔:“我找你半天,還以為你心情不好躲到哪裡去了。那個老師說話有點過分對不對?”
“那還用說!”戳中了傷心事的姜北穗忿忿,并沒有半點要遷怒于他的模樣,隻是又長長歎了一聲氣:“沒辦法了,如果真的是當愛豆的必要代價的話,我估計達不到她的标準了。”
“别為她大動肝火,你看你。”金廷祐笑着朝她遞過手機,朝上時自動亮起的屏保是她與一群朋友聚堆玩樂時的合照;其中與姜北穗貼得最近的自然是他,而金廷祐同樣處于視覺最中心:“這都能落在練習室,怎麼像小狗一樣追着老師就出去了。”
“诶呀,這不是還有你嗎?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北穗你動靜好大的,外頭能聽得非常清楚。”
眼見兩人你來我往,你情我願,幾乎是有了上句便自動生出下句的順暢對話,鄭在玹十分有眼力見地在這個不該出現的場合告辭:“咳,我先走了。”
“哦。”真正具有吸引力的故事主人公一出現,姜北穗轉眼便對他失去了興趣,或者說是恨意會更準确些。她也察覺到他語氣不自在,眼睛咕噜咕噜轉了兩圈,在他臨走時還不忘威脅:“你不許跟道英哥胡說八道。”